陈默的手指还贴在岩壁上,铁链垂着,一滴血掉进石缝,慢慢渗进去。他没抬头,把左手从阿渔手里抽出来,用力按在胸口。那里很疼,像被火烧过一样,每次呼吸都难受。
阿渔没说话,把手放在他背上。一点光从她掌心冒出来,顺着他的身体流过去。她没看敖烈,但耳朵后面的鳞片绷紧了。
“你还能走吗?”敖烈终于开口,声音很冷。
陈默不理他,闭上眼。骨戒在他手里转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段记忆——不是画面,是一种感觉,像有根线拉着他。他猛地睁眼,把骨戒按在心口。
一道光突然射出来。
金色的光刺穿海水,笔直向前。远处能看到一些倒塌的东西:半埋在海底的屋顶、断掉的桥、歪斜的旗杆。一座沉下去的小镇,静静躺在前方。
“那是……”阿渔眯眼看。
“是路。”陈默低声说,抬脚往前走。
敖烈没动。他站在原地,看着陈默手里的骨戒,又看向自己腰上的玉牌。那玉牌发着黑光,边上有一道裂痕,正在变长。
“你真信这破戒指能救你?”他冷笑,“前面是‘归墟断流’,百年前整支巡海队都被卷进去,连骨头都没了。”
陈默不停步:“那就绕开。”
“绕?”敖烈一步挡在他面前,“你知道最近的换气礁有多远?你这身子撑不到一半就得倒下。不如往南走三十里,龙宫在那里有个避潮洞——”
“我不需要躲。”陈默抬头看他,“你要回去,现在就可以走。”
敖烈盯着他,眼神很凶。两人之间的水流好像停了一瞬。
阿渔突然问:“哥,你的金甲呢?”
敖烈一愣。
她指着他的肩膀:“那颗蓝宝石不见了。就是父王给三子嗣戴的‘镇海瞳’。”
敖烈下意识摸了摸空槽,手僵住了。
“它本来就不该在你身上。”陈默平静地说。
敖烈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我说,它本不该属于你。”陈默重复一遍,语气没变,但每个字都很重,“八骨将之戒认主时,会吞掉持有者的信物。你丢的不只是石头——是你被选中的证明。”
敖烈脸色变了。
他咬牙,手紧紧抓住断戟,指节发白。那块“镇海瞳”是他十五岁那年,杀了深渊蜃妖后,老龙王亲自给他装上的。那时整个龙宫都在传他是长子继承人。可就在陈默拿到第二枚骨戒的那一刻,宝石无声碎裂,化成灰落了下来。
他没告诉任何人。
也不敢查原因。
现在这个人,这个村里人都叫灾星的废物,当面揭了他的伤疤。
“所以你是来羞辱我的?”敖烈逼近一步,气势压过来,“你以为有个戒指就是天命所归?你知道我守龙宫多久?替父王压了多少次反噬?而你——才出现几天,就敢说我‘不配’?”
陈默没后退。
他举起骨戒,在两人中间。
戒面上的星图转了一下,突然停下,投出一道影子——不是地图,是敖烈玉牌的影像。更准确地说,是玉牌里面一条细黑线,连着某个远处的东西。
陈默没解释。
但他看到敖烈瞳孔缩了一下。
那一瞬,敖烈的表情变了。不再是怒,也不是笑,而是一种害怕——像有人撕开他的皮肉,露出里面烂掉的东西。
阿渔也看见了。
她看看哥哥,又看看陈默,声音轻了些:“这玉牌……是不是和玄明子那个一样?”
敖烈一把扯下玉牌,捏碎。
黑雾冒出来,被他掌心的雷光打成粉末。他喘着气,眼神更暗。
“你们什么都不懂。”他低声说,“有些事,不是靠一根骨头就能解开的。”
“我不需要懂。”陈默收起骨戒,“我只要往前走。”
说完,他越过敖烈,继续朝光尽头走去。
阿渔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上。
身后,敖烈站着没动。直到他们快看不见了,他才抬起右手,摊开手掌——那里有道旧伤,形状正好和骨戒纹路一样。他曾以为这是荣耀的印记,现在却像一道被封住的伤。
他握紧拳头,追了上去。
三人一起往前走,速度比之前慢。陈默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很吃力。阿渔一直在他左边,随时准备扶他。敖烈走在后面,不再说话,但总看着陈默手里的骨戒。
海底开始变化。岩石倾斜,水流打旋。远处传来震动,像是大东西在塌。
“快到了。”陈默忽然停下。
前面泥沙里插着一块石碑,一半被腐蚀。上面刻着两个字:“听松”。
阿渔皱眉:“这名字……有点熟。”
“苏弦。”陈默说出这个名字,像是从记忆里挖出来的。
几乎同时,骨戒又烫了。星图飞快转,光束变细,指向石碑后的废墟。其中一栋房子还有轮廓,屋顶塌了,门歪着,只剩一根琴柱立着,顶上嵌着一块白骨。
“里面有东西。”阿渔小声说。
敖烈冷笑:“你觉得他会等你?一个瞎眼琴师,躲在这种地方几百年,就是为了给你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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