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的手仍在发抖,掌心的龙鳞已碎成粉末,边缘发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她倚在陈默怀里,喘息急促,额角的汗水混着血水滑落至下巴。陈默没有动,目光仍死死盯着那道光消失的地方——敖烈被缚于铁台上的画面,清晰地刻在他记忆里。
他想起玄明子抬手时玉牌闪出的黑光,也忆起血罗刹肋骨上插着的骨刃所悬挂的那块牌子。当时以为是身份信物,如今想来却太过整齐:三人,三块玉,动作、语气、眼神如出一辙,像是被同一股力量操控。
“不是巧合。”他低声道。
阿渔抬起头,耳后残存的鳞片泛着微弱光泽,几近熄灭。“你看到了?他没低头……哪怕被刺穿眉心,也没求饶。”
陈默点头。那一幕仍在脑海中回放:敖烈弓身而立,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铁链寸断,银甲崩裂,手中长戟横扫而出。那一刻,他的意志竟让陈默左眼深处的骨纹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共鸣。
“他在挣脱。”陈默说,“不是伪装。”
“龙族不会欺骗自己的血脉。”阿渔咬牙站起,脚下一软,又被陈默扶住。“我从小就知道,若一个人丢了魂,眼里便没了光。可他有。他还在抗争。”
陈默沉默片刻,手按在胸口。那里刚融合了第三枚骨戒,皮肉仍隐隐作痛,但此刻这痛感中多了一丝异样——极轻的震动,似从远处传来,又像自骨髓深处升起。
他闭上眼,回忆过往。
枯河村的人举着火把砸他家门,骂他是灾星;幽泉谷邪祟现世时,无人回头看他一眼;青冥宗外门大比,他断臂后以头撞敌取胜,最终仍被逐出门墙。可每一次,他都没有退。并非不怕死,而是他明白,一旦顺从他人意志,便不再是他自己。
他睁开眼,左眼中一道骨纹悄然闪过。
“如果他真的屈服了,我不救。”他说,“但他尚未屈服,那就还有希望。”
阿渔喘了口气,嘴角微动,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那个地方没有天也没有地,四根黑柱撑着穹顶,墙上挂着干尸……这种地方怎么找?”
陈默未答,脑中飞速回溯。他曾坠入寒潭,在水晶棺壁上见过一幅图——八人跪伏,中央矗立巨柱,上书“八骨将,守九溟”。那柱子的模样,与方才所见的黑柱极为相似。更关键的是,地面残缺的星图走向,竟与骨戒亮起时的纹路几乎一致。
他忽然转头看向苏弦。
盲琴师靠在石柱旁,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腰间七块调音玉已有三块碎裂。就在陈默望向他的瞬间,苏弦忽然开口,声音极轻:
“黑柱……是镇魂桩。”
陈默脚步一顿。
“唯有血骨堂刑殿才用那种石材,取自九溟最底层的冥渊岩,能吸魂镇魄。活人踏入十步之内便会神志迷乱。当年……我曾听一次琴声自那里传出,弹的正是《断命引》。”
阿渔倒吸一口冷气:“刑殿?他们要把敖烈炼作祭品?”
“未必是炼。”陈默凝视地面,“更像是逼问。他们在找某样东西,或等他交出龙珠。否则早该动手,不必让他受此折磨。”
他蹲下身,指尖在沙地上勾勒出那座大殿的轮廓:四根柱子分立四角,地面星图缺失一角,墙上三具干尸姿态扭曲,显然非正常死亡。
“星图缺角指向中州偏北。”他低声说,“而镇魂桩只建于魔宗三处隐秘之地之一。结合星位与地脉,范围可缩小。”
阿渔勉强走近,指着画中一处:“等等,你还记得墙上的三具尸体吗?他们的手都是反折的,像是被人强行掰断。”
陈默眼神骤然收紧。
他想起来了。在丹阁地火室觉醒心象领域时,他曾窥见一段画面:八名披甲之人跪地,双手被铁链反绑,头颅低垂。其中一人抬头刹那,眉心裂痕赫然浮现,纹路竟与敖烈颈间玉牌完全相同。
“八骨将……并非全部陨落。”他声音低沉,“有些人是被钉在柱上,活活折磨致死。”
风掠过废墟,沙粒击打石面,发出细碎声响。苏弦忽而咳嗽一声,唇角溢出鲜血。他摸了摸空琴匣,低语道:“第三枚戒……它认你,是因为你听见了。可你还没听清全部。”
陈默看向他:“什么意思?”
“骨戒不是钥匙。”苏弦喘息着,“它是回响。你听到的,只是临死前那一声。真正的‘听’,是要听他们活着的时候——为何坚守,为何赴死,为何……背叛。”
话未说完,他又咳出血来,身体顺着石柱缓缓滑坐于地。
阿渔欲上前搀扶,却被陈默拦下。
“让他休息。”陈默起身,目光落在地上的图上,“我们现在不去魔宗总坛。”
“不去?”阿渔一怔。
“去不了。”他摇头,“那是域主的地盘,一步踏错便是死局。但我们能找到刑殿入口——只要寻到镇魂桩的地脉点。”
“怎么找?”
“星图缺角指向北方,镇魂桩必建于地脉阴穴之上。”他手按胸口骨戒位置,“第三枚戒能感应同类波动。方才敖烈挣扎时,它震了一下。虽短暂,但方向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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