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压着那片碎琴，血从指尖流下来，渗进地缝。地面有点烫，好像下面有什么要出来。
他不敢动，也动不了。右腿从膝盖往上已经僵住，一碰就会裂开；左臂断了，一直在流血，包扎的布早就湿透。他只能靠着剑匣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往前爬。
坑中间立着一堆残骨，紫色的光从裂缝里冒出来，顺着骨头蔓延。黑色的气缠在脊柱上，像新长出来的筋。那双空洞的眼眶看着陈默，没有声音，但空气在抖。
他知道，下一击马上就要来了。
十。
他咬破舌头，把一口血喷在剩下的铁链上。铁链轻轻震动，发出低沉的声音。他用右手把铁链接在地上，在身前拉成一张网。地下的火冲上来，碰到铁链后偏了方向，又钻回地下。
眼前浮现出镇灵符，是用血画的，现在微微发亮。他能感觉到残骨里的邪气在拼命撞，一次比一次狠。
九、八……
他低头看苏弦。她靠在骨头旁边，手垂着，脸色很白。调音玉还在她手里，冰凉的。
七、六……
残骨突然胀大一圈，黑气翻滚。地面剧烈晃动，头顶的石头不断掉下来。
五！
轰——
一声巨响。黑紫色的能量从残骨里炸出来，像洪水一样冲向四周。陈默举起剑匣挡住前面，铁链网瞬间烧红、断开。冲击波把他掀飞出去，后背撞上石壁，骨头咔的一声响。
他吐了口血，挣扎着跪起来。
残骨没了，炸成了灰。但那团黑气还在，升到空中，变成一个人影。脸上有两个旋转的黑洞，发出刺耳的叫声。
“你这种小人物，也敢拦我？”
影子一闪，化作一道光射向主峰，速度快得看不见。
陈默伸手去抓，只抓到一把灰。
不行。
不能让它过去。
主峰上有阵眼，如果被邪尊碰到，血祭就会完成。青冥宗会塌，地脉爆炸，所有人都活不了。
他紧紧握住调音玉，塞进掌心。手指划过玉面，忽然感觉有一点震动，很轻，像琴弦快断时的最后一声。
苏弦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
用八荒灭魂阵。
他明白了。
这块玉是钥匙。只要启动阵法，就能挡住邪尊。
可他现在几乎不能动。右腿没知觉，右臂的皮肤正在变灰。脑子里像刀割一样疼，背后的焚天骨狱虚影摇摇欲倒。
他抬手，一掌拍在胸口。
青玉佩闪了下蓝光，一道光飘出来。柳菁的脸出现了一瞬，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一把抓住那道光，按在自己头顶。
轰！
一股力量冲进脑子。背后的焚天骨狱猛地张开，升到空中，挡在前方。骨墙燃起火焰，形成一道墙。
邪尊撞上来，被弹开一点。
三。
只剩三秒。
骨墙很快裂开，然后塌了。但这三秒让邪尊慢了一下。它停在半空，两个黑洞转向陈默。
“你……找死。”
声音很难听，像铁刮石头。
陈默没说话。他低头，用力把额头砸向地面。
咚。
疼让他清醒。
再砸。
咚。
视线模糊，但他还能看见。
第三次，嘴里全是血。他抬起手，把调音玉放进嘴里，怕掉了。然后撕下一块衣服，把青玉佩和玉包在一起，绑在胸前。
做完这些，他已经快没力气了。
他看向主峰。
还有千丈远。
他够不到。
但他可以发信号。
他捡起玄冥剑匣的残骸——只剩半截，铁链全断了。他用右手抱住，用最后的力气扔向空中。
剑匣飞出一道弧线，落向主峰边缘。
会有人看到。会有人懂。
他做完这些，跪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焚天骨狱的影子在他背后晃动，像风中的火苗。它慢慢趴下，把他围住，成了最后一道保护圈。
他靠着骨头坐下，手放在胸口，摸到那块玉。
冷的。
他还活着。
邪尊再次出发。它绕开原地，继续冲向主峰。速度慢了些，但没停下。
陈默闭上眼。
左眼里，骨纹还在烧。
他睁开，看着天空。
等我。
他想说。
但说不出话。
风吹进坑里，带着地火的味道。远处传来石头断裂的声音，像整座山要裂开。
他抬起右手，用手指蘸血，在地上写了个“八”。
还没写完，手一滑，停在最后一笔。
主峰那边，一道血光冲上天。
血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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