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还在发烫,八骨戒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他低头看去,那点蓝光已经很弱了。他咬了一下舌头,嘴里有血腥味,这才清醒过来。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腿一软,差点摔倒。骨头错位的地方很疼,每动一下都像被刀割。他扯下铁链缠住小腿,用力一拉,“咔”地一声,骨头接上了。冷汗从额头流下来,他没擦,只是把剑匣背好,走出破庙。
外面天快黑了,风吹着灰土打在脸上。他低着头往散修城走。麻衣破了好几个洞,风灌进来,贴着皮肤吹。他知道不能停,也不能躲。老奶奶说过的话还在耳边——他是祭品,是钥匙,从来不是他自己。可他还在走,还在往前。
进城后,街上人很多。有人叫卖药,有人修刀,还有孩子跑来跑去玩闹。他在一个茶摊坐下,要了一碗粗茶。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有道疤,倒水的动作慢,递过来时手有点抖。
陈默没接,看着茶碗。水面本来很平,突然起了波纹,一圈圈往外散。他抬头,空气一下子变冷,刺进骨头里。
幽冥使站在桌边,黑袍一动不动,像冻住一样。他抬手,把一块令牌“啪”地拍在桌上——那是城主的印信,上面还有没干的血。
“青冥宗归顺魔宗。”幽冥使说话的声音像铁片刮石头,“三天后的子时,血洗全城。”
陈默没动,手指慢慢收紧,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骨链。
幽冥使盯着他的左眼:“你要是坏事,我现在就拆了你的骨头。”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变黑,化成烟,几秒后就不见了。
茶碗里的水又静了下来。
陈默看着那块令牌,伸手要去拿。就在手指碰到的一瞬间,眼角看见老板的动作——那人低头整理桌子,右手悄悄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刀口发暗红,脚步轻,慢慢靠近。
他没回头,也没站起来,左手按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对方走到离他三步远时,突然停下。他看到陈默手腕上有一圈焦黑的印,那是骨火留下的。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令牌,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口水。
陈默终于开口:“谁派你来的?”
老板不答,手腕一翻,匕首横着砍来,直奔脖子。
陈默侧身躲开,椅子往后推,骨链从袖中飞出,缠住对方手腕一拽。老板扑空,撞上桌子,茶壶摔在地上,碎了。
街上的人听见声音都看了过来。陈默不管他们,一脚踩住老板的右手,弯腰抓住他的衣领。
“谁让你来的?”他问。
老板咧嘴笑,牙缝里渗出血:“你以为……只有我知道你在这?”
陈默眼神一冷,手上加力。骨头发出响声,老板闷哼一声,还是笑着。
“三天后……全城都要死。”他喘着气,“你不该来。”
陈默松手,退后一步。他不看老板,而是看向街道尽头。几个穿灰袍的人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好像等了很久。
他收回骨链,弯腰捡起令牌塞进怀里。右腿又疼起来,但他站得笔直。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动手。他们要他活着,最好是慌张逃跑,暴露行踪。但他不能逃。一跑就会露破绽。他必须留在城里,等第三枚骨戒的消息。
他重新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块破布,慢慢擦掉手上的血。老板躺在地上,右手肿了,眼睛一直盯着他。
“你还想活吗?”陈默问。
老板咳了两声:“杀了我,你也出不了城。”
陈默没回答。他端起那碗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很苦。
远处传来打铁的声音,一下一下敲着黄昏。街角有个孩子蹲在地上玩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他放下茶碗,目光扫过四周。左边巷口有人靠墙站着,手里拿着铁棍;右边店铺的掌柜正悄悄关门;身后的小贩收摊到一半,停在那里不动。
已经被围住了。
他没动,右手轻轻放在剑匣上。铁链接触掌心,冰凉。
太阳落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和别人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段是自己的。
他想起药姑说过的话——苏弦在第三域,但想去那里,得先活过这三天。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左眼里多了一道细纹,颜色比之前深了些。
风吹起地上的灰尘。远处传来喊声,像是巡守队来了。
他坐着没动,右手一直放在剑匣上。
茶摊老板靠在桌边喘气:“你逃不掉的。”
陈默看着他,声音很轻:“我不是逃。”
顿了顿,他说:“我是等着他们来找我。”
老板愣住,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五六名巡守队员冲进街道,拿着长矛,大声让人群散开。
陈默慢慢松开剑匣,站起来。他没看任何人,直接走向街中间。
巡守队长认出他,立刻举矛拦路:“站住!刚才这里打架,你不准走!”
陈默停下,从怀里掏出那块染血的令牌,举到对方面前。
队长一看,脸色变了,急忙后退一步行礼:“属下不知城主令在此,恕罪!”
陈默收起令牌,继续走。没人再敢拦他。
他穿过集市,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有家旧客栈,门牌歪着挂。他推门进去,柜台没人,只有一盏油灯闪着微光。
他走上二楼,选了最里面的房间。门锁坏了,他用铁链缠住门把手固定。然后坐在床边,把剑匣放在膝盖上。
窗外天完全黑了。
他抬起左手,八骨戒上的裂纹好像动了一下,蓝光闪了半秒,又灭了。
他不再看它,闭上眼睛靠着墙坐好。
远处传来更鼓声,一更。
他还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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