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东方天际的威压,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一道冰冷目光,淡漠、无情,带着审视蝼蚁般的漠然。虽只一瞬即逝,却让残庙内的三人如坠冰窟,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那…那是什么?”陆昭声音发颤,那股威压比树妖姥姥的暴戾更让他心悸,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形碾压。
燕赤霞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凝重:“…是天庭巡查使!虽只是最低阶的‘巡天力士’路过时的一瞥…但祂定是感应到了方才你那撕裂本源的禁忌之力!”
他猛地抓住陆昭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小子!你惹大麻烦了!天地间自有规则,你这等触及本源的力量,要么为天庭所用,要么…便是必须抹除的异数!祂虽未停留,但定已记下此地气息波动!一旦上报…”
后果不言而喻!
陆昭头皮发麻,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这金手指代价也太大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辛十四娘也吓得花容失色,天庭二字,对妖族而言更是如同悬顶利剑。
燕赤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实力,然后…逃!”
他目光扫过这间更为破败的主殿,最终落在那尊布满蛛网、泥塑剥落殆尽的神像上。神像虽残,但其结印跌坐的姿态,以及神台下那积满厚灰却隐约可见的古老祭纹,都显露出一丝不凡。
“这庙…有点意思。”燕赤霞挣扎着起身,走到神像前,仔细探查,“残留的神力虽微弱,却极为纯粹古老,似乎…并非寻常山野小神。”
他并指如剑,逼出体内最后一丝纯阳道力,凌空划出一道玄奥符文,打入神像心口。
嗡…!
神像微微一震,表面灰尘簌簌落下,一道极其黯淡、却温暖祥和的金光自其心口一闪而逝,瞬间流遍整个庙宇的残存符文!
刹那间,整座破庙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浩瀚、苍茫、虽已极其微弱却依旧带着无上威严的古老神道气息弥漫开来,将三人笼罩其中。庙外那令人窒息的妖氛和隐约的天庭威压残留,瞬间被隔绝在外!
“成了!”燕赤霞松了口气,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这庙供奉的,恐怕是一位上古时期颇有来历的正神,即便湮灭已久,其残留的神域根基也能暂时屏蔽天机!我们…暂时安全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下,吞下大把丹药,全力运功疗伤。
陆昭和辛十四娘也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庙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燕赤霞运功时微弱的金光和粗重的呼吸声。
陆昭学着燕赤霞的样子盘膝坐下,回想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爪,以及燕赤霞传授的《静心凝神咒》。他闭上眼,尝试默诵咒文,意念沉入丹田,去感应那团混沌之气。
这一次,似乎容易了许多。那气流不再像最初那般狂暴难以触碰,反而带着一丝慵懒的温顺,随着他的意念缓缓流转。虽然依旧难以精细操控,但已能初步引导其在经脉中运行周天。
每运行一周天,他便感觉精神清明一分,身体疲惫减轻一分,与那混沌之气的联系也紧密一分。他甚至能隐约“看”到,气流之中,有无数细不可察的、如同空间裂缝般的淡金色纹路闪烁明灭。
这就是裂空之力吗?他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
睁开眼,只见辛十四娘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肩膀微微耸动,正偷偷抹着眼泪。火光照映下,她苍白的侧脸带着泪痕,显得格外柔弱无助。
“十四娘?”陆昭轻声唤道。
辛十四娘吓了一跳,慌忙擦干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公子…你醒了?我…我没事…”
“是想家了吗?还是担心族中长老?”陆昭走到她身边坐下。这狐妖少女一路相伴,勇敢又重情义,他早已将她视为朋友。
辛十四娘低下头,声音哽咽:“都有…长老重伤未愈,急需凝血草…我却深陷险境,自身难保…还连累了道长和公子…我…我好没用…”
看着她这幅模样,陆昭心中不由一软,安慰道:“别这么说,若不是你指路,我们早就被树妖追上了。你放心,等道长伤势好些,我们一定帮你找到凝血草。”
“真的吗?”辛十四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希冀。
“当然!”陆昭肯定地点头,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我们已经是同伴了,不是吗?”
入手一片滑腻冰凉。
辛十四娘娇躯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陆昭掌心那温热的触感,以及他话语中的真诚,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嗯”了一声,脸颊微红,低声道:“谢谢公子…”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庙宇角落的阴影处,地面毫无征兆地翻涌起来!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血腥与死寂的阴煞之气猛地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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