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潭水被彻底隔绝在身后。
甬道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岩石的土腥气,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唯一的声响是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水珠从衣角滴落在地的单调回音,嗒…嗒…嗒…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白芷半跪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冰冷的潭水与极度的惊惧让她重伤未愈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前方昏迷不醒的陆昭,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吞噬了…那样恐怖的存在…就在他无意识之间?!
他体内那本书…那力量…究竟是什么?!
辛十四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陆昭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湿透的衣角,牙齿咯咯作响,看看陆昭又看看幽深的潭水方向,仿佛生怕那可怕的鬼手再次钻出。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咕噜噜…
身后那被他们匆忙封堵的甬道入口处,传来沉闷的水流冲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甘地撞击着岩石。
“此地不可久留!”白芷猛地回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惧与疑惑,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嘶哑,“那东西…未必肯罢休!快走!”
她挣扎着起身,与惊魂未定的辛十四娘一起,费力地架起依旧昏迷的陆昭,踉跄着向甬道上方的微弱光亮处奔去。
这条向上的甬道比之前更加狭窄陡峭,石阶湿滑,布满苔藓。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陆昭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二人身上,他破碎的右臂无力地垂下,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辛十四娘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撑着,不肯松手。白芷面色冷凝,每一步踏出都牵扯着内腑伤势,额角渗出细密冷汗,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前方。
光亮越来越近,隐约的人声也渐渐清晰。那并非交谈,而是一种低沉、整齐、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吟诵声?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又像是在…警戒?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冲出了甬道出口,却猛地刹住脚步,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山林野外,而是一处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石窟顶端,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提供了主要光源。四周岩壁上,开凿着许多简陋的洞窟,似是居所。中央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此刻正聚集着数十道身影。
那些人…装束奇特。他们大多穿着由某种暗沉兽皮与粗糙布料缝制的衣物,样式古朴,便于活动。人人佩刀带剑,虽兵器样式不一,却皆磨砺得寒光闪闪,带着浓重的煞气。他们面色大多沧桑,眼神锐利,带着久经风霜的警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此刻,他们正围成一个圈,面朝外围,低声吟诵着一种调子古怪、音节晦涩的歌谣,手中武器随着吟诵的节奏,有规律地轻点地面。
一股凝重、肃杀、却又带着一丝绝望中求存的坚韧气息,弥漫在整个石窟之中。
陆昭三人的突然出现,如同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吟诵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如同数十柄出鞘的利刃,齐刷刷地钉在他们身上!警惕、审视、惊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唰啦!
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身影都动了!他们动作迅捷如猎豹,瞬间散开,组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阵势,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冰冷的锋刃毫不留情地对准了三个不速之客!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白芷和辛十四娘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将陆昭护在身后。白芷强提一口气,焚炎剑虽未出鞘,但周身月华微涌,已是戒备姿态。辛十四娘也亮出了微弱的妖爪光芒,尽管害怕得浑身发抖,却寸步不让。
双方对峙,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什么人?!”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名身形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爪疤的中年男子迈步而出。他并未持械,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扫过三人,尤其是昏迷的陆昭和他那明显不寻常的破碎右臂时,带来的压迫感却比所有刀剑更甚。
“报上身份!为何从‘禁道’出来?!”他目光如电,死死锁定白芷,显然看出她是领头者。他口中的“禁道”,显然指的是他们身后那条通往恐怖幽潭的甬道。
白芷心神急转,迅速判断着形势。这些人绝非善类,但也并非毫无理智的匪徒。他们组织有序,气息虽悍勇却并无邪气,更像是…挣扎求存的战士?而且,他们似乎对那条甬道极为忌惮。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我等并非敌人,乃遭仇家追杀,误入绝地,九死一生方逃至此地。我这位同伴为护我等,身受重伤,急需救治。误闯贵地,实属无奈,绝无恶意!”她言辞恳切,同时微微释放出一丝精纯的狐族妖元,并非示威,而是表明自身修行路数非邪魔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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