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踶令潜伏至草丛中,却隐约感到周围有人。
季允夕小声:“这里。”
虞踶令循声而望:“不是说在山上会合吗?”
季允夕愣了愣,周六好歹是跟她一起来的,在这儿等……更方便。
季允夕起身,冲枳营那边张望了下,开口:“都一样,快回去吧。”
秋风过,二人只着汗衫,身上一阵冰凉,远不及毁粮时的急迫和燥热——但愿那些已经过去。
夜色很暗,虞踶令走在前边,季允夕望着他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我一直怀疑他是细作,可……
他真的是细作吗?
还是说,他是嶂王安插在军队中的人?
如若在最后一个军仓,他将门关上,我便会被枳兵抓获……或者,他有无数个让我暴露的机会,也能在无数个地方害死我,可他都没有。
究竟是时机未到,还是他本就不会那么做?
我在拿命试探他……可他为何就是不上钩呢?
这次毁粮,他一直有助于我,虽说最后两个火折子并不能毁尽粮,却也能烧毁半点,他是为了博我信任,还是真不在乎……
终究,以为自己是旁观者的人,还是成了当局者。
她原本只是想假装信任,可多番试探,他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只有那个旋步有些可疑。
如若是他去刺杀冯魄,他为何要这么做?
有太多疑点,季允夕还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家伙,可至少,不再对他那么警惕。
她想:半信半疑,才是最好的选择。
信不全信,疑不全疑,可信可疑,方可掌控全局。
空地上,秋风瑟瑟,刺骨的寒冷。
伸手不见五指,模糊得人只剩下虚影。
“这是你跟我出来的第三个夜晚,跟教头说一下,白日好好休息。”季允夕留下一句,顺便留意他的反应。
虞踶令嘴角扬了一下:“好。”
季允夕心头一酥,进了营帐。
“哟,回来啦?”陆傲君悠闲地躺在季允夕床上。
季允夕肩头一颤,缓过神来:“师傅!您吓死我了。”
“怎么?还不准我来?”陆傲君悠悠吐出这句话,单手撑在床沿上,也不盖被子,一袭靛蓝衣。
“您怎么连灯也不点?”季允夕边问着,边去点灯。
“怎么样?”陆傲君问。
季允夕点上灯,坐在桌旁,松了松筋骨:“不怎么样。”
陆傲君笑了一声:“又被杨焊清算计了?”
“您怎么知道?”季允夕靠在椅背上,语气有些无奈。
“猜的。”陆傲君敷衍,闭上双眼。
“也不难猜哈……”季允夕有些自嘲的意味,她坐不住,又站起身来,走动了两下。
“别太浮躁,静下心来——”陆傲君语气轻松,比谁都静。
“我哪里静得下来?”季允夕一手撑在桌子上,皱着眉头,语气似有些责备之意,“您老是不是早猜到了?许国战败对您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你就误会我了。”陆傲君还是很平静,只动动嘴皮子,连眼也不睁,“许国是你的天下,我不可能守着你一辈子,你要是不能成长起来,”陆傲君忽然睁开眼,目光凌厉,直勾勾落在她眼中,似乎击中灵魂一般,“许国迟早会毁在你手上。”
这句话好熟悉,熟悉到……季允夕之前好像对谁说过一样。
季允夕动容,直到陆傲君闭上眼转过身去,季允夕才反应过来回答,似乎老鼠见了猫,一下子便蔫了:“我知道了。”
“你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今晚我睡你这。”陆傲君留下一句,便没话了,那呼吸声平静得仿佛是真睡了过去。
季允夕没有出声,她哪里还睡得着?
她坐在案桌前,明是点着油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迷迷糊糊的,她睡了过去。
她已经忙活了一整日。
此时,油灯忽然被吹灭。
陆傲君望着她眉眼,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她肩上的担子太重,压得她没有喘息的余地。
浮躁。
陆傲君想,面上透露些许温柔。
季骋雁,你看见了吗?你女儿,跟我们当年一模一样。
季允夕似乎是由于光线的变化而惊醒,她一抬头,只见一个身影站在她面前:“师傅!”
陆傲君无奈:“滚回床上休息。”
您吓死我了!
季允夕敢怒不敢言。
陆傲君出了营帐,季允夕想:生气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季允夕醒来,于空地上,她能远远瞧见枳军营中的一切,此时,枳军正将剩余军粮运入军仓中。
季允夕静立片刻,只觉心头翻涌,千般滋味交织,一时竟不知从何感慨起。
昨日好歹发现了真粮,也不算白跑一趟。
季允夕:“传令兵。”
传令兵:“主帅。”
季允夕:“去问哨兵,有没有看见,枳军营中粮食是从哪来的?”
传令兵:“是。”
少许,传令兵:“玉国方向。”
季允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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