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浅笑着,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像是认可了蒲荷说的话,可眼睛里的饶富兴味,却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有种是或者不是,应对起来都游刃有余的从容。
“不知姑姑遇到什么麻烦了?是否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安陵容没有直接问蒲荷的好友是谁,一来是她看出了蒲荷务实,讲情义的性格,知道她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好友。
就如同她在解释中,丝毫不提那人的身份,且一直都在为那人开脱那样。
二来则是,蒲荷越是这样,安陵容反而越发看重她们这些人。
讲情义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她们之后如果也对她讲上情义,她会更加安心。
所以她不吝表现出无意追责的意思,也不吝表现出对她们最大的善意。
蒲荷愣了愣,再次深深看了安陵容一眼。
这一刻,她有些明白,好友为什么会觉得这位馨嫔娘娘身边,或许是她无可奈何之下的好去处了。
想通一些事,蒲荷原先一直还隐隐紧绷着的整个人都忽的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不符合她先前展露出来坚毅性格的一丝苦涩之意。
“多谢娘娘关心。
不怕娘娘笑话,奴婢25岁是正常出宫返家了的。
在奴婢额娘的撮合下,很快就与京中一新鳏小吏成了亲。
婚后我们也算相敬如宾,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奴婢丈夫身子不佳,所以奴婢一直未能有孕。
当然,起先大家也只认为是奴婢的问题,所以奴婢被迫喝了不少年调理的药。
直到奴婢丈夫病重,大夫方才查出是他的问题。
后来......奴婢丈夫故去,奴婢守寡而居。
可是奴婢丈夫的族人却与奴婢娘家之人达成协议,收回了先夫家产,让奴婢重回娘家再嫁。
奴婢倒是不在乎什么家产,可实在没有心思再嫁他人为妇。
恰逢新帝登基,奴婢曾经的小主子,怡亲王殿下重得重用。
因着有两分情谊,奴婢便斗胆求了故人带话,请求殿下允准奴婢入王府伺候。
原本奴婢以为这样就能摆脱纷扰,却不曾想,奴婢娘家亲人,意志十分坚决。
一直在王府外,以孝道人伦,要求殿下放奴婢出来再嫁。
殿下有情有义,一直护着奴婢,可对那些冠冕堂皇之辈也不好采取什么手段。
殿下身体本就不好,奴婢也不愿主子再受无妄纷扰,这才又想了办法,希望调来宫中伺候。”
蒲荷的叙述颇为客观,竭力不带太多个人感情。
可即便这样,听完她故事的织音等人,一个个脸上都颇为唏嘘,目露同情之色。
与之相交,安陵容却更满意蒲荷独立坚韧,念旧情,不妥协的品质,目光中尽是欣赏。
更重要的是,她还察觉出其中一项她在意的重点。
“哦,大家是后来你丈夫病重了,才察觉出他的情况,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问题不在你的呢?”
蒲荷的目光连闪,表情十分震惊,嘴唇嚅嗫两下,最终释然一笑。
“娘娘慧眼如炬,奴婢少时曾和外祖学过一些医术。
知晓自己注定要入宫后,便一直都未曾宣扬出去半分,不想沾惹宫中的纷扰。
只帮助好友和殿下时,令他们知晓了些许情况。
也在他们的掩护,帮助下,医术更精进了几分。
奴婢的身子,有没有问题,奴婢自然知晓。
后来奴婢也曾悄悄帮先夫把过脉,所以对他的情况也算略知一二。
先天之症,回天乏术的将亖之人,即便情分不多,却也没有必要令他多添话柄。
多喝几碗药汁子,换几年安生日子,奴婢其实很乐意。”
安陵容忍不住轻笑出了声,蒲荷的所想所为,实在是太对她的胃口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知晓长期服用那些药,不仅没有促孕作用,反而有避孕之效吧?
你不想你的孩子也遗传你丈夫的早亡之病,来此世间受苦。
所以将计就计,顺带还能换得自身逍遥。
只是你没想到你夫家族人和你娘家会如此无耻,所以你只能用去你与怡亲王殿下的情谊,求得庇护。
求而不得,又不想耗尽与亲王殿下的情谊,所以才干脆想办法重新入宫。
够清醒,又够果断,若不是你还看重娘家亲人,我想,你应该有更省事的办法才对?”
蒲荷自然听出了安陵容话中意有所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眼睛看向安陵容这个年纪足以当她女儿的人,竟带上了一点儿惺惺相惜之意。
能识破她话中的漏洞,看出她的想法,对她表示欣赏,何尝不是证明她们观念契合,做事风格类似,甚至所求也一致!
蒲荷忽然觉得,自己走投无路,进宫这一举,或许才是她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不易,既然逍遥孀居这一条道路行不通,那就不妨和眼前这个如此年轻就如此通透之人合作一把,辅佐她闯出一条不一样的逍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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