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荒草腐叶的气息,沉重地压在破败的山神庙里。残破的泥塑神像在摇曳的火光中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张牙舞爪,仿佛濒死挣扎的恶鬼。角落里,疲惫不堪的流亡者们蜷缩着,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压抑的咳嗽声和婴儿细弱的呜咽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更添几分末世般的凄凉。
火堆旁,陈铁柱如同雕塑般沉默。粗糙厚重的棉袄敞开着,露出虬结紧绷的古铜色胸肌轮廓,上面沾染的泥污和暗沉的血迹,如同烙印在钢铁上的耻辱印记。他低着头,浓黑的眉毛拧成一个死结,那双曾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此刻被沉重的眼皮半掩着,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纯粹的暴怒,而是更深沉、更粘稠、几乎化为实质的恨意与剧痛。靠山屯冲天的大火,父亲腹部插着刺刀缓缓滑倒的身影,母亲和小妹最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的灵魂。他那只紧握成拳、布满新旧伤痕的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牵动着掌心还未完全结痂的狰狞伤口,钝痛刺激着神经,提醒他那场惨烈搏杀的真实,也像滚油般浇灌着他心底那名为复仇的烈焰。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他棉袄的口袋布料,如同黑暗森林深处骤然睁开的鬼眼!
嗡——
伴随微光而来的,是一阵极其细微、如同垂死昆虫振翅般的电子嗡鸣!
陈铁柱浑身猛地一僵!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被惊扰的猛兽,射出两道锐利如刀的精光,死死锁定了自己棉袄口袋的位置!那里面,只放着那块冰冷锋利的斧刃碎片——他复仇的起点,也是他心灵的枷锁。但这蓝光……这嗡鸣……绝不是斧刃能发出的!一股难以言喻的、夹杂着惊悸与莫名吸引力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入怀!
对面的许明夏,刚刚为一个冻伤了脚的老妇人涂抹完冻疮膏,纤细的手指还残留着药膏的清冽气息。她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药箱里那些珍贵的瓶瓶罐罐,动作轻柔而专注。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骤然亮起的、非自然的幽蓝!她的动作瞬间凝固,清亮的眼眸倏然睁大,如同受惊的幼鹿,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惊疑与对未知的天然警觉,猛地投向陈铁柱和他那只探入怀中的、肌肉虬结的手臂!
“你……”许明夏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蓝光……这声音……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她对物理世界的认知!难道是某种新式的日本秘密武器?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两人的目光,在这诡异蓝光和压抑的寂静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撞!
陈铁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烙铁,充满了对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危险的警惕和一种本能的排斥。他像一头守护着自己最后领地的孤狼,任何异常都意味着威胁。而许明夏的目光则如同清澈却湍急的溪流,充满了惊讶、探寻和对未知事物的本能科学追问。她看到了陈铁柱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恨意,更看到了那恨意背后,被这蓝光骤然撕裂的一丝茫然无措。这奇特的发现,让她心底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莫名地揪了一下。
就在这时——
“八嘎!有火光!支那猪在里面!” “包围起来!一个别放过!” “哈依!”
几声粗暴、生硬、充满嗜血兴奋的日语嘶吼,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破荒庙摇摇欲坠的宁静,从庙门外浓密的黑暗和呼啸的寒风中炸响!
“啊——!” 人群瞬间爆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哭泣的妇人死死捂住怀中婴儿的嘴,自己却因恐惧而浑身筛糠般抖动。受伤的汉子挣扎着想爬起来,脸上满是绝望。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庙内每一个人!
陈铁柱的反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那双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沉寂的火焰“轰”地一下炸裂开来,瞬间被狂暴的杀意填满!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史前巨兽,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贲张到极限!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的身体已经如同离弦的重箭,带着一股惨烈的狂风,猛地从火堆旁弹射而起!目标直指庙门!
“柱子!别冲动!” 张先生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几乎在听到日语嘶吼的同时就做出了反应,身体如同狸猫般敏捷地扑向庙内一根支撑房梁的粗大木柱阴影后,同时闪电般拔出了腰间那把沉重的驳壳枪!枪身冰冷,泛着幽暗的光泽。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手指已经利落地掰开了机头!
但陈铁柱更快!复仇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驱动着他,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速度!他根本无视了张先生的警告,也根本没去想门外有多少敌人,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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