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区外围的荒野如同被遗忘的坟场,死寂无声。惨白的月光穿透铅灰色云层的缝隙,吝啬地洒在茫茫雪原上,映照出扭曲狰狞的树影。
一辆缴获的日军九四式六轮卡车,如同受伤的钢铁野兽,在积雪覆盖的冻土上疯狂颠簸、嘶吼!引擎的咆哮撕裂夜的宁静,车尾卷起的雪雾如同白色的幽灵,紧紧尾随。
陈铁柱魁梧的身躯如同钢浇铁铸的雕像,死死钉在驾驶座上。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被铁门割裂的伤口在颠簸中不断崩裂渗血,混合着汗水和油污,黏腻而灼痛。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他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但他操控卡车的动作却异常沉稳精准,如同与这钢铁巨兽融为一体。
卡车如同喝醉的蛮牛在雪窝和冻土沟壑间狂暴冲撞!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挡风玻璃早已被子弹和树枝击碎,只剩下参差不齐的锯齿状边缘,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如同冰刀般灌入驾驶室!陈铁柱眯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穿透黑暗的鹰隼,死死锁定着前方混沌的雪幕和记忆中通往安全点的方向——三十里铺,废弃的铁路机修厂!
车厢后部,剧烈摇晃的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柴油废气。穿山甲和赵大山如同两尊浴血的煞神,背靠车厢壁,手中的武器死死指向被扔在角落、五花大绑如同待宰猪猡的武田信介!绳索深深勒进武田那身笔挺将官呢大衣的肩章里,他满脸血污,鼻梁歪斜(被陈铁柱那一枪托砸的),金丝眼镜早已碎裂不见,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阴鸷和掌控一切的高傲,只剩下狼狈、怨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他蜷缩着,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 “狗日的!老实点!” 赵大山一脚狠狠踹在武田的肋骨上,换来一声压抑的惨嚎。矿坑的血仇和四方楼的滔天罪恶,让赵大山的怒火几乎要炸裂胸腔。 “大山!” 穿山甲低喝一声,眼神警惕地盯着车厢尾部破洞外飞速掠过的惨淡雪景,“留活口!留着他狗命还有大用!”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车厢内其他人:苏婉婷和栓子紧紧护在车厢中央唯一相对平稳的位置,那里铺着厚厚的、浸透血污的日军军毯。 军毯上,许明夏静静地躺着,如同一株被暴风雪摧折的白玉兰。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嘴角残留着凝固的血迹。
她身上裹着陈铁柱那件破烂却厚实的棉袄,外面又加盖了两件从看守身上扒下来的日军大衣,但身体依旧冰冷得吓人,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顽强。老钟半跪在她身边,布满冻疮和老茧的双手颤抖着,小心地揭开她左腿上临时包扎的、被鲜血反复浸透的纱布。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原本缝合的线口在剧烈的挣扎和拖拽中多处崩裂,深可见骨的地方血肉模糊肿胀,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冻伤坏死的迹象触目惊心!脓血混合着组织液不断渗出。更可怕的是,她的右肩胛骨下方,一个深陷的乌黑掌印清晰可见!那是佐藤临死前凝聚毕生阴毒功力的一击!掌印周围的皮肤如同被烈火灼烤过,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丝丝缕缕的黑气仿佛活物般在皮下缓慢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阴毒掌力!入骨侵脉!” 老钟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老眼瞬间布满血丝,声音带着医者面对绝症的绝望!“冻伤崩裂是外伤,这掌毒…才是要命的根子!普通药石…难救啊!” 他颤抖着将最后一点玉髓生肌膏涂抹在创口边缘,但那淡绿色的神奇药膏接触到乌黑掌印时,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被腐蚀般迅速失去光泽变黑,药效被那阴寒毒力霸道地抵消殆尽! “明夏姐!” 苏婉婷看到这一幕,泪水瞬间决堤,死死捂住嘴才没哭出声。
“老钟叔!想想办法!求你了!” 栓子急得眼睛通红。 就在这时!
砰!砰!砰!
车顶棚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重物砸落声!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和日语疯狂的嘶吼!
“八嘎!停下!”
“杀死他们!” 追兵到了!而且是攀爬高手! “操!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赵大山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三八大盖,枪口猛地捅开车厢顶棚的破洞!
哒哒哒——!
穿山甲的MP34也瞬间朝着车顶疯狂扫射!
子弹穿透车顶铁皮,发出恐怖的撕裂声!车顶传来沉闷的坠地声和惨叫! 但更多的重物砸落声和攀爬声响起!鬼子如同附骨之蛆!卡车在高速颠簸中疯狂摇摆,随时可能倾覆! 驾驶室内,陈铁柱猛地一打方向盘!
卡车如同失控的巨兽,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转弯,狠狠撞断几棵枯树,冲下路基,驶入一片相对低洼、积雪更深的河滩地!巨大的惯性让车厢里的人如同滚筒里的豆子般被狠狠抛起!武田像个破麻袋一样撞在车厢壁上,发出一声惨嚎! “柱子!你疯了!” 穿山甲在翻滚中死死抓住车厢栏杆稳住身体,嘶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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