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硝烟,吝啬地洒在狼藉的冰河战场之上。风卷着碎雪和血腥味呜咽掠过,仿佛在为这片埋葬了太多生命的死地哀歌。山本隆一被钉在冰坨上的惨状,如同一个冰冷的图腾,震慑着剩余的日军不敢再轻易靠近,枪声暂时沉寂,只留下劫后余生的死寂和无处不在的彻骨严寒。 “柱子…柱子你听见吗?” 许明夏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恐慌和哀求。她跪在冰面上,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双手却死死按在陈铁柱后背那狰狞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液透过层层布片渗出,染红了她冻得青紫的手指,每一次微弱的按压都让她心如刀绞。陈铁柱趴伏着,脸深埋在冰冷的冰碴里,死灰般的脸色不见一丝生气,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鼻息,证明着生命的顽强。巨大的恐惧像冰锥刺穿许明夏的心脏,比她自己濒死时更甚百倍!她不能失去这根支撑她天地崩塌时的唯一支柱! “明夏…”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呼唤,猝然从陈铁柱干裂苍白的唇间溢出! 许明夏浑身剧震!狂喜如同炸雷般在她脑中轰鸣!她猛地俯下身,泪水决堤而出:“柱子!我在!我在!” 她颤抖的手指抚上他冰冷的脸颊,试图汲取一丝回应。 陈铁柱的眼睫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极其微小的缝隙。涣散的目光如同风中残烛,在许明夏布满泪痕的脸上艰难地聚焦。巨大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细微痉挛,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清晰地映出许明夏惊恐绝望的面容。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别…怕…死…不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许明夏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坚持住!求你了柱子!坚持住!” 就在这时,一直紧张观察的李锡勇猛地低吼:“老郑叔!‘小刀子’!快!柱子需要你们!” 老郑叔和抗联卫生员“小刀子”立刻扑了过来。老郑叔浑浊的眼睛扫过那恐怖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嘶哑道:“弹片嵌得太深!边缘都冻紫了!必须马上取出来!不然烂进去,神仙难救!” “小刀子”那张稚嫩却异常沉稳的脸此刻也绷得紧紧的。他迅速打开一个同样破烂但还算干净的布包,里面是几样简陋到极致的工具:一把匕首,一个盛着浑浊烧酒的破瓷碗,还有一小包勉强算是干净的草木灰。“明夏姐,扶稳他!” “小刀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郑爷爷,按紧!我要动手了!” 许明夏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陈铁柱的肩膀,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老郑叔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牢牢固定住陈铁柱腰腹的位置。 “小刀子”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专注。他将匕首刀刃在烧酒里浸了浸,又在旁边尚未熄灭的篝火余烬上飞快地燎过!刀刃瞬间变得暗红滚烫!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混合着酒精和铁锈的刺鼻气味。 “柱子哥,忍着!” “小刀子”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滚烫的匕首精准地刺入翻卷的皮肉边缘!他要先切开被冻僵坏死的组织,扩大伤口寻找弹片! 滋——!
皮肉烧灼的轻响伴随着一股焦糊味!
“呃…!” 昏迷中的陈铁柱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头、鬓角狂涌而出! 许明夏心如刀割,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被那滚烫的刀刃刺穿了!她只能死死按住他,泪水汹涌,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干扰“小刀子”。 “小刀子”的手稳得惊人,刀刃在血肉中快速而精准地移动切割,扩大视野。终于,一片沾满暗红血污和黑色硝烟、边缘带着锯齿的锋利金属碎片,在血肉模糊的深处显露出来! “找到了!” “小刀子”低喝,额角的汗珠滚落。他用匕首尖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筋膜和血管,另一只手用两根削尖的木棍(临时替代镊子)猛地探入伤口深处,死死夹住了那块嵌入骨缝的致命弹片! 就在他夹紧弹片准备拔出的瞬间!
“小心鬼子!” 负责警戒的赵大山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 砰!砰!
两声冷枪毫无征兆地从冰河对岸的黑暗处射来!子弹打在众人藏身的冰坨上,溅起一片冰屑!显然,武田雅人并未真正远离!他在用冷枪制造混乱和压力!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让高度专注的“小刀子”手猛地一抖!夹住弹片的木棍差点脱手!陈铁柱的身体因剧痛和惊吓再次剧烈抽搐! “别管!快拔!” 李锡勇咆哮着,手中的驳壳枪瞬间指向枪声来源方向,连续开火压制! “小刀子”眼中戾气一闪!在这生死攸关的战场上,犹豫就意味着死亡!他猛地一咬牙,手腕爆发出一股狠劲!两根木棍死死钳住弹片,不顾一切地向外猛地一拔!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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