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陈铁柱将许明夏抱在怀中,借着车尾微弱的灯光检查她的伤势。她的右腿被岩石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已经泡得发白。更令人担忧的是,她的额头滚烫,嘴唇因高烧而干裂起皮。
"再快点!"陈铁柱冲驾驶室吼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前面就是临时医疗站。"国军上尉回头道,"有从武汉撤来的医生。"
卡车驶入一处隐蔽在山谷中的营地。几顶帐篷零星分布,中央那顶帐篷上画着醒目的红十字。陈铁柱抱着许明夏跳下车,大步冲向医疗帐篷。门口的卫兵刚要阻拦,看清他怀中人的伤势后立刻掀开了门帘。
帐篷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伤员做手术,见到他们进来,最年轻的那个女医生立刻迎上来:"伤者放这边。"
简易手术台上,陈铁柱小心翼翼地放下许明夏。女医生剪开她被血浸透的裤腿,倒吸一口冷气:"伤口感染了,需要立刻清创缝合。"她抬头看向陈铁柱,"你先出去。"
"俺不走。"陈铁柱像根钉子般钉在原地。
女医生皱眉:"手术需要无菌环境——"
"让他留下。"许明夏突然睁开眼睛,虚弱却坚定地说,"他...是我的止痛药。"
女医生看看两人,最终叹了口气:"那你去消毒,戴上口罩。"
清创的过程如同酷刑。医生用镊子夹出嵌在肌肉里的碎石时,许明夏疼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陈铁柱的手掌。他单膝跪在手术台旁,另一只手轻轻抚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低声哼起一首北方的民谣——那是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受伤时唱过的。
"你唱歌...真难听..."许明夏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难听就对了,"陈铁柱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难听得你都忘了疼。"
当医生开始缝合时,帐篷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通讯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日军...日军包围了山谷!"
帐篷里瞬间乱作一团。医生们加快手上的动作,伤员们挣扎着要拿武器。陈铁柱纹丝不动,依然保持着为许明夏擦汗的姿势,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如刀。
"多少人?"他头也不回地问。
"至少两个中队,带着军犬。"通讯兵喘着粗气,"他们追踪水里的毒株痕迹找到了这里!"
许明夏突然抓住陈铁柱的手腕:"箱子...水里还有三个箱子没处理..."
陈铁柱这才想起,在洪水中他们只摧毁了部分毒株。如果日军找回剩下的样本...
"必须毁掉那些箱子。"许明夏试图撑起身子,却被医生按回手术台。
"别动!缝线会崩开的!"
陈铁柱轻轻按住许明夏的肩膀:"你留下治伤,俺去。"他转向女医生,"她多久能行动?"
"至少三天不能下地,一周内不能剧烈运动。"
许明夏闻言剧烈挣扎起来:"不行!武田的'落日行动'就在三天后!我必须——"
"这是命令。"陈铁柱突然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不容拒绝的吻,"伤员就要听医生的。"
他转身要走,许明夏却拽住他的衣角:"等等。"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玻璃瓶,"带着它...万一碰到毒株..."
陈铁柱认出这是她一直贴身携带的"解药"——用他的血样提炼的血清。他将链子戴在自己脖子上,玻璃瓶贴着心口的位置微微发烫。
营地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老周和水生正在分发武器,国军上尉则对着地图部署防线。陈铁柱走过去,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涧:"毒株箱子最可能卡在这里。给俺五个人,趁日军主力围攻营地时绕后摧毁。"
"太危险了,"上尉摇头,"那里肯定有埋伏。"
"正因为危险,他们才想不到我们会去。"陈铁柱检查着手中的冲锋枪,"给俺两个会水的就行。"
最终,水生和两个国军侦察兵自愿跟他去。临行前,陈铁柱回到医疗帐篷,发现许明夏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正昏昏欲睡。
"一定要...回来..."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手指却还固执地勾着他的衣角。
陈铁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声道:"等打完仗,俺带你去哈尔滨看冰灯。"
他没有承诺"一定回来",但许明夏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的分量。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沉沉睡去。
夜色如墨,陈铁柱带着三人沿着干涸的溪床潜行。营地方向已经传来零星的枪声,日军果然开始进攻了。水生突然拉住陈铁柱,指向不远处的水潭——月光下,三个金属箱半沉半浮地卡在岩石间,周围站着六个穿防护服的日军,正试图用钩索打捞。
"果然在这。"陈铁柱眯起眼睛,"水生,你绕到对面岩壁上,听我信号开枪吸引注意。你们两个,"他看向侦察兵,"等交火后从左侧包抄,务必阻止他们带走任何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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