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王婆子!磨蹭什么呢!快跟上!误了尚膳监事儿的时辰,扒了你们的皮!” 朱大常那刻意拔高、带着太监特有的尖利与不耐烦的嗓音,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沉闷的巷口空气中。他佝偻着背,耷拉着眼皮,一手叉腰,一手不耐烦地挥动着,将一个宫内底层管事太监的刻薄与焦躁演绎得淋漓尽致。巷口把守的两名禁军甲士,盔缨在寒风中微颤,冰冷的目光扫过推着“炭车”的林惊澜和跟在旁边的柳如絮,又落在朱大常那张油腻中带着点虚张声势的脸上。
“胡…胡公公息怒!”林惊澜压下喉头的滞涩,学着粗哑的嗓子,低头哈腰,脸上挤出愁苦和惶恐,“这雪地路滑,炭捆子实在沉…这就来,这就来!”他双手紧握车辕,手臂肌肉绷紧,小心翼翼地推动板车,车轮碾过薄冰覆盖的石板,发出吱呀的呻吟。草席包裹下的林镇远,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颠簸都让林惊澜的心悬到嗓子眼。
柳如絮更是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瑟缩,一副被管事公公吓破了胆的村妇模样,双手拢在袖中,指尖却已凝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玄阴寒气,随时准备应变。
就在板车吱呀着即将通过巷口禁军岗哨的一刹那!
“慢着!”一个冰冷、低沉、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铁块,陡然从巷口一侧的阴影里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风雪声,也压过了朱大常还在装腔作势的呵斥!仿佛一根冰冷的钢针,骤然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朱大常脸上的油滑瞬间凝固,小眼睛里的惫懒顷刻间被一丝凌厉的精光取代!林惊澜推车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柳如絮拢在袖中的手指瞬间绷直!
只见巷口守卫禁军身后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幽灵般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裹在一件毫不起眼、与禁军甲胄几乎同色的暗蓝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如刀削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他腰间悬着的并非制式腰刀,而是一柄形制古朴、剑鞘乌黑、没有丝毫反光的连鞘长剑。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孤绝与肃杀!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周身隐隐萦绕的那股气息——冰冷、凝练、沉重如山!仿佛是无数柄未出鞘的绝世凶兵汇聚在一起,沉默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锋锐与死寂!
高手!绝顶高手! 林惊澜瞳孔骤缩,体内《两仪参同契》真炁瞬间加速运转,丹田中的太极气旋微微震颤,一股凛然之气蓄势待发。此人给他的感觉,竟比那千面狐还要危险数倍!不是诡异多变,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千锤百炼的杀伐之气!如同百战沙场归来的杀神!
“王…王公公?”朱大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强行挤出谄媚笑容,尖着嗓子试探道,“您老人家怎么亲自出来了?这点小事儿,小的们办就是了…”他试图用“王公公”这个称呼来套近乎、混淆视听。
斗篷人缓缓抬头。 兜帽下的黑暗中,两道如同实质、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目光,如同两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刺破风雪,穿透了朱大常油腻的伪装、林惊澜粗糙的易容、柳如絮刻意的瑟缩,仿佛直接钉在了他们灵魂深处!
“朱大常。”斗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却清晰地送入三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十年不见,你这身膘和油滑的腔调,倒是一点没变。”
朱大常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如同冻硬的猪油。 林惊澜和柳如絮心头更是巨震!此人竟一眼看穿了他们所有人的伪装!连朱大常的根底都一语道破!他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难道,这也是朽木翁布下的杀局?竟在皇宫门口,有如此恐怖的人物守株待兔?!
“至于你…”斗篷人的冰冷目光转向林惊澜,如同寒铁刮过林惊澜的心脏,“金陵忠勇坊林家血脉,《两仪参同契》的传人…林惊澜。”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柳如絮身上,微微停顿:“玄阴传人,柳如絮。”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柳如絮感觉如同被毒蛇舔舐过脊背,寒意浸骨。
完了!身份彻底暴露! 林惊澜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两仪》真炁在经脉中汹涌奔腾,淡金色的微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他左手看似不经意地护住板车上的父亲,右手已悄然按向腰间伪装成柴刀的短剑!柳如絮周身玄阴寒气骤然内敛,转为极度凝练的冰冷杀意,袖袍无风自动!
“胡…胡公公…您老说什么笑话呢…”朱大常还在强笑,试图做最后的周旋,油腻的手指却在背后对着林惊澜和柳如絮疯狂打着手势——准备拼命!
巷口的两名禁军甲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警惕地盯着斗篷人和板车旁的三人。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以及那无声弥漫的、几乎令人崩溃的杀伐压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