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有令,传您即刻前往黑水牢。”
冰冷平板的侍卫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穿透呼啸的寒风,狠狠扎进苏明月尚未平复的惊悸之中。黑水牢!那个王府深处、传闻中连厉鬼都不敢靠近的人间炼狱!青黛就被关在那里!现在,萧景珩要她去?
是审问?是当面对质?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处决?
右手指根处,那个暗红色的、细微的狼头印记仿佛被这命令唤醒,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灼痛感,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着皮肤。心口的玉佩沉寂着,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苏明月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她知道,此刻没有退路。她必须去!这是萧景珩的命令,更是她为自己搏取一线生机的唯一机会!青黛知道太多,她的证词,将是洗脱自己“窥探军机”嫌疑的关键!也是撬开“玄影阁”秘密的唯一钥匙!
她挣扎着从干草堆上站起,身体依旧虚弱,指尖冰凉。她看向门口那个被吓呆的春桃,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更衣。”
春桃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帮苏明月整理那身沾满灰尘、汤汁和汗渍的湖蓝色旧嫁衣,又用湿布巾(冰凉的雪水)胡乱擦了擦她脸上的污迹。整个过程,苏明月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整理完毕,她最后看了一眼灶膛里跳跃的火光,那点微弱的温暖仿佛是她与这冰冷世界最后的联系。然后,她挺直了因为虚弱和疼痛而微驼的脊背,裹紧了身上那件象征着屈辱也象征着暂时庇护的玄色大氅,迈步走出了这间破败却暂时安全的小厨房。
院门外,两名如同铁铸雕像般的玄衣侍卫无声地分立两侧。见苏明月出来,其中一人侧身引路,声音毫无波澜:“王妃,请随属下来。”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冰冷的执行。苏明月跟在那名侍卫身后,另一名侍卫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三人沉默地穿过王府幽深曲折的回廊。夜色如墨,寒风凛冽,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沿途的下人远远看见他们,无不惊恐避让,如同见到了索命的无常。
越往王府深处走,空气里的温度越低。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霉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尸体浸泡在阴沟里的腐败恶臭!
黑水牢,近了。
引路的侍卫在一处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低矮石屋前停下。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玄铁大门。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两个穿着同样玄色劲装、但气息更加阴冷、眼神如同毒蛇般的守卫按刀而立。空气里的恶臭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口令。” 守卫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朔北。” 引路侍卫沉声回答。
守卫审视了苏明月一眼,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最终,两人合力,伴随着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玄铁大门!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洪流,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苏明月猝不及防,被这浓烈的气味冲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当场呕吐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用舌尖的锐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的狭窄石阶。石阶两侧墙壁上插着几支燃烧的火把,昏黄摇曳的火光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嶙峋的怪石和墙壁上深褐色的、不知是锈迹还是干涸血迹的污渍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图腾。潮湿阴冷的寒气顺着石阶爬上来,钻进骨髓。
“王妃,请。” 引路侍卫侧身,示意苏明月先行。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苏明月强忍着生理上的强烈不适和心头的巨大恐惧,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抬脚踏上了那冰冷湿滑的石阶。每一步都向下,都如同踏入更深沉的地狱。脚下的石阶黏腻湿滑,空气里的恶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几乎要将人逼疯。
石阶蜿蜒向下,不知走了多久。火把的光线越来越微弱,寒意越来越重。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但这空间带给人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压抑和恐怖!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改造的牢狱。洞顶怪石嶙峋,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滴落。地面凹凸不平,积着深及脚踝、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污水——这就是“黑水”之名的由来!污水中浸泡着几具已经腐烂发胀、辨不清面目的尸体,引来无数肥硕的老鼠啃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洞壁四周,开凿着一个个如同蜂巢般的狭窄囚笼。粗大的铁栅栏锈迹斑斑,上面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血迹斑斑的刑具。大部分囚笼空着,如同张开的巨口。少数几个囚笼里蜷缩着黑影,气息奄奄,发出微弱的、如同鬼泣般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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