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左臂的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深入骨髓的碎裂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闷的回声,仿佛胸腔里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脑海里反复燃烧的,是暗门彻底关闭前最后的光影——他背靠冰冷墙壁转身的侧影,那只抓起匕首的、剧毒侵蚀的手,那只死死压在胸前黯淡烙印上的手,还有那双穿透门缝深深烙印而来的琥珀色眼眸。
没有恐惧,没有悔恨,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归家般的安然,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终于得以坦露的、跨越了生死与仇恨的——刻骨深情。
“栖梧…这条命…这条锁链…终究…没能护你周全…只盼…能为你…挣得一条生路…走吧…别再回头…别让我…最后这点用处…都成了笑话…”
“不——!!!” 绝望的悲鸣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呜咽,混着冰冷的泪水汹涌而下。沉重的合金暗门彻底隔绝了内外生死,只有那声用尽生命最后的嘶吼,如同惊雷般炸裂在冰冷的空气中: “王家的狗崽子们…过来啊——!!!爷爷在这——!!!”
紧接着!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合着他生命本源与胸前烙印最后狂暴能量的紫金色光芒,猛地从那紧闭的暗门缝隙处透射进来!将狭窄通道的墙壁瞬间映得一片惨白!光芒骤亮得刺眼!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爆炸轰鸣!如同万吨巨石砸入深潭!剧烈的震荡波透过厚重的合金门板传来,脚下地面狠狠一颤!灰尘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还有……几声短促到几乎无法分辨、瞬间被爆炸巨响淹没的惨叫声!
他引爆了! 他真的引爆了自己!! 用生命最后的绚烂,为我们争取了几秒!几秒……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绳索,死死勒紧了脖颈!心脏痛得如同被钝器反复捶打!那个月下竹影外的少年,那个烈火前流着血泪背负罪孽的男人,那个崩塌通道里用脊梁骨撑出生路的傻子……最终……竟是以这般惨烈决绝的方式,将他那句未曾说出口的“甘愿”……刻进了我的骨髓里!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呃…走…快走…” 一个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清晰焦急的声音在脚下响起。
我猛地低头! 黑暗中,薛宝钗不知何时竟已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眸子,此刻盈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恐惧!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死死指向通道深处!她的智能终端,那碎裂的屏幕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在通道中回荡: 【…引爆倒计时…4分钟…】
四分钟!
绝望与求生的欲望在体内疯狂对冲!没有时间了! “啊——!” 我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压下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痛楚,用还能动弹的右手,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将地上轻飘飘的薛宝钗一把拽起,半拖半抱在身上!左臂的剧痛瞬间化为钻心的麻木,不管了!冲!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通道狭窄而漫长!冰冷的金属墙壁在视野中扭曲摇晃!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倒计时的滴答、还有身后那扇隔绝生死的暗门……一切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催命符!
泪水混合着血污糊满了脸颊。怀中的璇玑玉魄本体紧贴心口,传来冰冷的搏动。那枚碎裂的“同源密钥”外壳,硌在胸前,如同一个滚烫的、永远无法愈合的烙印。锁已碎,孽缘未断,身负遗命,前路何方?
不知亡命狂奔了多久,前方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于应急灯惨白的光芒!那是……幽蓝色的、带着湿润水汽的光线!
潜艇坞! 希望如同最后的烛火摇曳!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薛宝钗扑向那光芒的源头!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不算太大的、如同岩洞般的天然地下港口出现在眼前!冰冷的、泛着幽蓝光芒的地下河水静静流淌,一艘造型流畅、流线型的银灰色小型潜艇如同蛰伏的金属巨兽,静静停泊在简易的浮动码头上!艇身侧面,两个古拙的篆体字在幽光中清晰可辨——“星槎”!
潜艇舱门紧闭着! 密码!贾瑛说过密码在薛宝钗那里! “宝钗!宝钗姐!密码!潜艇的密码!” 我焦急地摇晃着怀中气息奄奄的薛宝钗。
薛宝钗苍白如纸的脸上,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她似乎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艰难地抬起染血的右手食指,颤抖着,指向她左手腕上那部碎裂的终端屏幕。
屏幕上,幽蓝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一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数字!而在倒计时下方,一串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古篆符号与数字的动态密钥正在疯狂滚动变化!
【…引爆倒计时…1分30秒…】
来不及了!这密码需要输入!需要时间!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心脏!我手忙脚乱地去点那碎裂的屏幕,指尖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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