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剑拔弩张的所谓“修罗场”氛围,并未在这顿晚饭中上演。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尴尬与凝滞都未曾出现。
林奈安然坐在餐桌的主位,她的左手边是景和,右手边是道长,佐藤玥则自然而然地挨着景和坐下,而沃兹依旧秉持着他那份独特的安静,坐在了林奈的正对面。
家里的茜拉见到许久未见的景和归来,也亲昵地飞过来,用小巧的喙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表示欢迎。随即,它那圆溜溜的小眼睛就好奇地盯上了景和怀里的新成员——卡茨。
卡茨似乎天生就不懂得“怕生”为何物,它灵活地从景和膝盖上跳下来,迈着它那还不太稳健的小短腿,主动跑到茜拉面前。两个小家伙先是谨慎地互相嗅了嗅,随即脑袋碰着脑袋,发出了一阵旁人无法理解的“啾啾咕咕”的声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
不过片刻功夫,它们便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开始在宽敞的客厅地毯上你追我赶,嬉戏玩闹起来,给这温暖的室内增添了几分活泼的生气。
“道长的厨艺看来又精进了不少,”林奈夹起一块炖得酥烂入味的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随即毫不吝啬地给出夸赞,“这牛肉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软烂又不失嚼劲。”
“你喜欢就好。”道长低声回应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被认可的满足。他默不作声地,将一小碟剥得干干净净、粉嫩饱满的虾仁,动作自然地向林奈的方向推近了些。
景和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个细微却体贴的动作,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柔软滑嫩的蛋羹,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怀里正仰头望着他的卡茨嘴边。
“姐姐,明天极狐……就是英寿哥哥,他邀请我去看他拍摄时尚杂志封面,你说我可以去吗?”佐藤玥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兴致勃勃地看向林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极了渴望得到家长允许出去玩的孩子。
“想去就去吧,”林奈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模样,虽然对于浮世英寿那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依旧抱有几分警惕,但终究不忍心扫了弟弟的兴致,“不过,你一个人去应付他,真的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的,姐姐你就放心好了!”佐藤玥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保证。
一直安静用餐、姿态优雅得如同在进行某种仪式的沃兹,此时用雪白的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随后将餐具整齐地放好。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餐桌上这堪称奇异却又异常和谐的一幕,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优雅地起身,对着主位上的林奈微微颔首示意,便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席,回到了二楼属于自己的房间。
四个性格迥异、关系微妙男人,两只活泼可爱的萌宠,再加上一个乐见其成、稳坐钓鱼台的女主人。
这超乎寻常的、甚至有些诡异的和谐共存画面,让景和恍惚间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置身于一个过于美好而不敢置信的梦境之中。
晚饭结束后,道长便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景和抱着已经吃饱喝足、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卡茨,看着道长在厨房与餐厅间忙碌的挺拔背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开口唤住了他。
“道长,”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能聊聊吗?”
道长正在擦拭料理台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转过身,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景和脸上,似乎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到意外。
“好,”他放下手中的抹布,语气依旧平淡,“我也正有此意。”
别墅的阳台上,夜风带着初秋的微凉,轻轻拂过面颊。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开灯,只是借着从客厅落地窗透出的、温暖而朦胧的光线,在阳台角落那张小巧的露天茶几两边相对而坐。
茶几上,早已备好了两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旁边立着一只醒酒器,里面盛装着如同宝石般莹润透亮的红色酒液,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醇厚而诱人的甜香,稍稍驱散了夜风的凉意。
道长率先伸手,拿起其中一只酒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甘甜丝滑的酒液滑过喉间,却似乎未能压住他心底翻涌的那份苦涩。
“景和,”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有些低沉沙哑,“对不起。”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攒勇气,“是我没能管住自己的心……爱上了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奈奈无关,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是我……逾越了。”
景和静静地注视着他,阳台外拂来的晚风带着凉意,反而让他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晰冷静。
“我没有要责怪奈奈的意思,”景和轻声打断了他,语气笃定,“从来没有过。我已经……真切地失去过她一次了,那种滋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怎么可能还舍得去责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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