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偏殿内,烛火摇曳,将有限的光明禁锢在灯罩之内,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不安。大多数被征召来的医者已在极度的疲惫与恐惧中昏沉睡去,鼾声与压抑的梦呓交织,但他们紧锁的眉头和偶尔的抽搐,显露出睡眠并非解脱。夜刹静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看似与其他熟睡者无异,但他的全部心神,正通过那道无形的契约纽带,与远在行宫之外的影织紧密相连,共享着它所窥见的一切。
影织的视觉反馈回冰冷的画面:漆黑的夜色,军营区域零星的火把光芒如同鬼火,以及前方那个僵硬前行、步伐精准得如同尺量的背影——安公公。它如同附着在其影子上的幽灵,完美地利用着每一个地形阴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将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至于跟丢,又绝不会被那感知似乎异于常人的傀儡察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半个时辰后,安公公有目的地拐进军营区域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这里堆放着废弃的辎重和损坏的盾牌车,远离主要营帐和巡逻路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陈旧味道。
一个人影早已在此等候。他穿着一身中级军需官的制式皮甲,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混入人群便会立刻消失,但夜刹通过影织的视觉,瞬间捕捉到他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精明与阴鸷。此人,正是南宫世家派驻此地的代理人,南宫远。
安公公(腐心)僵硬地走到南宫远面前停下,没有任何寒暄或礼节性的动作,直接开口,声音干涩依旧:“东西。”
南宫远显然对这副做派习以为常,甚至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谨慎地左右扫视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才从身后一个不起眼的杂物堆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密封得极其严实的粗陶罐。
即使隔着陶罐和相当一段距离,通过影织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夜刹也能“感受”到那陶罐中散发出的、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能量波动。那是一种浓缩的、污秽的负能量集合体。
“这是最新提炼的‘秽髓’,”南宫远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邀功般的谄媚,又难掩恐惧,“按照宗内大人的吩咐,混合了战场上新收集的枉死者怨念、濒死时的极致恐惧,还有…三缕从陛下上次狂怒时逸散出的‘龙煞’气息。”他顿了顿,补充道,“能量极其狂暴不稳定,请务必小心。”
“陛下已彻底污染,”安公公(腐心)毫无情感地陈述道,伸出那双苍白的手,稳稳地接过陶罐,仿佛感受不到那其中令人心悸的能量,“玉玺是关键…必须在他完全转化前,完成最后的‘同调’。”
南宫远闻言,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是…只是,腐心大人,陛下如今的状态…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玉玺半步,每次试图探测都会引发他的狂暴反应,已经有三个…”
“永生宗的大人需要玉玺内部那缕被污染的王气,以及它作为王朝象征所能汇聚的‘因果’之力。”腐心打断了他,空洞的眼睛盯着南宫远,“你的任务,是确保‘秽髓’的供应,并在必要时,执行备用计划,引爆它,加速污染的扩散,即便…毁掉这个‘容器’。”
南宫远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忙低头:“是…属下明白。”
“继续观察军中有无异常,尤其是…那些最近接触过陛下,却还活着的人。”腐心最后下达指令,然后不再多看南宫远一眼,抱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陶罐,转身,迈着同样僵硬的步伐,原路返回。
南宫远站在原地,直到腐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变得复杂难明,最终也迅速隐没在阴影里。
‘主人,他们提到了皇帝、玉玺、污染、永生宗…还有那个罐子,能量很危险。’影织的意念迅速将最关键的信息汇总传回,同时继续保持距离,尾随抱着陶罐返回的腐心。
偏殿内,夜刹骤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寒星乍现。
所有的碎片信息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
皇帝的异常暴虐、力大无穷、嗜食生血——这是被某种力量(很可能是通过玉玺)污染、转化的症状。 安公公(腐心)是永生宗安插在皇帝身边,监控并可能引导这一过程的傀儡。 南宫远是永生宗在此地的执行者,负责提供进一步污染的“原料”(秽髓)。 他们的最终目的,似乎是想要夺取或利用被污染玉玺的力量,甚至不惜在失败时毁掉皇帝这个“容器”!
那个陶罐,是关键!绝不能让它被用在皇帝身上,无论目的是“同调”还是“引爆”,都会让情况彻底失控,也可能让他们寻找返回线索的计划落空。
必须拦截它!至少,要弄清楚它的具体作用,并找到应对之法。
夜刹心思电转,瞬间有了计划。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滑入水中的游鱼,避开殿内所有熟睡的人,离开了偏殿。他对行宫的布局已有初步了解,左眼在黑暗中清晰视物,精准地向着御药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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