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在继续。
影织的领域如同混沌之海中一颗坚定散发着微光的珍珠,抵御着来自外界规则和生物的双重冲击。那些“概率水母”在好奇地触碰无果后,大多缓缓飘散,融入了背景的色彩洪流中。而“清道夫”机械体和诅咒能量团,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徒劳攻击后,似乎也意识到这块“硬骨头”不好啃,数量逐渐减少,最终只剩下零星几个依旧不甘心地远远缀着,如同耐心的鬣狗,等待着领域出现破绽的瞬间。
镇岳利用这相对安全的环境,全力进行着内部的调息。它那星骸核心的裂纹虽然没有愈合的迹象,但能量流逝的速度大大降低,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吸纳领域内那些被影织净化、过滤后,变得相对温和的游离能量,补充着自身的消耗。它背部的星骸护甲光芒依旧黯淡,但那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减弱了不少,多了一份历经磨难后的沉凝。
狱牙的状态也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得无法战斗,但至少意识保持着清醒,能够时刻关注着领域外的情况。
夜刹依旧昏迷,但他的存在感似乎与这片概率之海产生着更深层次的互动。有时,当领域外某些特别剧烈的概率现象发生时,他的身体会同步闪烁起相应的能量光泽,仿佛在无意识地记录、解析着这里的规则。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影织。它那月华般的身躯变得更加凝实,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类似于“领域”本身规则的威严气息。它的沉眠不再是完全的沉寂,偶尔,它的耳朵会轻微抖动一下,或者尾巴无意识地扫过镇岳的护甲,仿佛在深层次的梦境中,依旧在不断地适应、学习、掌控着这片混乱的世界。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领域的漂流平稳而持续,朝着那明确的指引方向。
然而,一种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压抑感,却如同逐渐上涨的潮水,悄然漫上了狱牙的心头。它那属于顶尖掠食者的直觉,在这规则混乱之地,反而变得更加敏锐。
“镇岳…”狱牙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我感觉…不太对劲。”
镇岳从调息状态中苏醒,星辰眼眸望向它:“哪里不对?外界攻击减弱了。”
“不是外面…”狱牙甩了甩巨大的头颅,猩红的眼珠警惕地扫视着领域内部,又看向领域外那看似一成不变的混沌,“是…前面。我闻到…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味道?”镇岳有些疑惑。在这片连物质形态都不稳定的地方,所谓的“味道”更多是一种能量或规则的感知。
“对…味道…”狱牙的鼻翼用力抽动了几下,尽管这里并没有实质的空气流动,“一种…冰冷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着…还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计算’的味道…很多…很多…非常密集…”
它的话语有些混乱,但镇岳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
“机械神教…是‘万象基岩’!”镇岳的声音凝重起来。根据渡鸦的情报和之前的惊鸿一瞥,机械神教的前哨站“万象基岩”就坐落在这片概率之海的深处。狱牙嗅到的,很可能就是那座由概率驱动、不断自我重构的机械之城散发出的能量气息!
“还有…”狱牙的语调变得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厌恶和警惕,“还有一股…很淡…但非常纯粹的…光明的味道…藏在那些铁锈味下面…”
“圣殿?!”镇岳的心猛地一沉。圣殿残党果然也活跃在这里!而且,听狱牙的描述,他们似乎并非与机械神教敌对,而是…隐藏在其气息之下?或者说,他们的力量性质在这里被机械神教的规则掩盖了?
“不止…”狱牙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它努力分辨着那混杂在无数混乱气息中的、微弱的线索,“还有…我们来的方向…那股阴冷的诅咒…好像…好像变淡了?不对…不是变淡…是…是变得…更‘集中’了…妈的,说不好!反正就是很不对劲!”
它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身下坚实的“地面”,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我的直觉告诉我…前面是个大火坑!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危险!”
镇岳沉默着。它相信狱牙的直觉。这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预警,在规则失效的概率之海,往往比精密的计算更加可靠。渡鸦也警告过,那里是机械神教概率学家和圣殿残余势力活跃的地方,危险重重。
然而,它们有得选吗?
后退?意味着再次面对“骰子”博士的规则抹杀、血祖诅咒的无休止侵蚀、以及可能还在外围守株待兔的银河联邦。而且,失去了影织领域这艘“救生筏”,它们在这概率之海中寸步难行。
停留?领域的能量并非无限,一旦影织支撑不住,或者引来更恐怖的存在,同样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路,似乎依然只有向前,闯入那座机械与概率之城,在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中,寻找那渺茫的“概率校准器”和诅咒解决之法。
“我们没有…退路了。”镇岳最终沉重地说道,星辰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危险…意味着机遇。‘万象基岩’越是危险,说明其中蕴含的、能解决我们困境的‘概率源泉’…可能就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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