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沙海上铺开,像一层轻纱。塔克拉玛干的风从东方吹来,带着细沙,擦过脸像温热的丝绸。远处,天山的雪峰在朝阳里泛着冷光,雪水顺着古老的渠网蜿蜒入城,像一条银蛇,穿过果园与麦田。
沈砚秋勒住缰绳,望着前方那片突兀出现在黄沙中的绿色。驼铃在风里叮当,像是为这片绿奏响的序曲。
"那就是龟兹。"阿尔斯兰低声道,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赞叹。
"沙海边缘的绿……"罗衣喃喃,手指不自觉地抚过腰间的水囊。
队伍缓缓靠近城门。渠水在左侧流淌,水面映着朝阳,碎金般闪烁。孩童在浅滩追逐,水花溅在石板上,碎成细小的光。渠边,女人们捶洗衣物,笑声与水声交织。烤馕的麦香、烤肉的孜然香、果干的甜香,顺着风一路铺到市场。
城门旁,一条主渠穿城而过,渠边的杨树垂下新叶,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白诃黎城主站在旗下,衣袍素净,目光沉静。
"愿道辛苦。"白诃黎拱手,"龟兹百废待兴,正需你们这样的商队带来生气。"
"我们带来了丝绸、茶叶、瓷器,也带来了合作的诚意。"沈砚秋回礼。
城里,市集的木摊有被烟熏过的焦痕,墙角的箭孔里还嵌着半截羽箭。但葡萄藤已经重新爬上墙头,枝头挂满青涩的小串。阳光穿过叶隙,斑驳地洒在石板路上。
"先把客馆打扫出来,货物暂时安置在城北。"沈砚秋吩咐道,"秦十三,你带人巡查周边安全;罗衣,整理价目表,准备与各国商人洽谈;杜衡,检查水源,防止疫病;阿尔斯兰,联系附近的游牧部落,补充驼马。"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阿罗憾,这位来自粟特的老商人,在市场中来回踱步,不时弯腰捡起一块陶片。"市场不仅是交易之地,更是信心所在。"他对沈砚秋说,"我们需要让人们看到,龟兹还能站起来。"
白诃黎点头赞同:"三日之后,重启市门。我会让人尽快修缮摊位,清理街道。"
城北有一口老井,井栏被岁月磨得温润,井旁一棵老榆树枝繁叶茂。阿罗憾围着井走了一圈,弯腰从井里提上一桶水,递给白诃黎:"水是交易的第一笔本钱。"
白诃黎接过,一饮而尽,抹了抹嘴:"三日之后,我们在这里见。"
夜幕降临,城北客馆内,商队骨干围坐一堂。烛光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我们不仅要卖货,更要帮助重建秩序。"沈砚秋开门见山,"从今天起,我们分四组行动:一组负责营地安全,一组处理贸易洽谈,一组关注公共卫生,一组联系周边部落。"
秦十三皱眉道:"掌队,城中可能还有敌人潜伏,我们的安全不能掉以轻心。"
罗衣接过话头:"我在城门附近看到一个戴黑斗篷的男子,腰间挂着一块奇特的玉佩。他看到我后迅速离开,形迹可疑。"
"影沙盟。"阿尔斯兰沉声吐出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沈砚秋点头:"先不声张,暗中观察。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市场,重建信心。"
次日清晨,罗衣借口采购,再次来到市门附近。她刻意放慢脚步,目光却在人群中快速搜索。果然,那个黑斗篷男子再次出现,正与一名本地商人低声交谈。
罗衣悄悄靠近,只听到"税率"、"通道"几个词,便被对方察觉。黑斗篷男子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消失在小巷中。
"看来影沙盟已渗入城中。"回到客馆,罗衣向沈砚秋报告。
沈砚秋沉思片刻:"继续留意,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接下来的两天,城中工匠昼夜赶工,修复摊位,清理街道。沈砚秋与白诃黎共同制定了市场规则:
1. 分区域设置摊位,便于管理和交易
2. 公布统一度量衡,避免欺诈
3. 设立申诉处,处理交易纠纷
4. 减免三月商税,吸引更多商人
阿罗憾设计了简单的价目牌,用几种主要语言标注商品价格,便于各国商人理解。杜衡则带人在市口设立了"水站",供人们净手和清洗器具。
"这些措施看似简单,却是重建信任的基础。"沈砚秋看着忙碌的工匠们,心中感慨。
市门重启当天,鼓声三通,百姓与各国商人涌入市场。沈砚秋与白诃黎共同剪断"开市绳",象征着市场正式开放。
粟特商人用银币换取丝绸,印度客商购买茶叶,突厥部落用皮毛换取食盐,本地织户出售布匹。有争执的商人被引导至申诉处,用统一的度量衡进行核验,即时裁决。
"秩序正在恢复。"白诃黎看着繁忙的市场,轻声说道。
"这只是开始。"沈砚秋回应,"真正的挑战是如何让这种秩序持续下去。"
夜幕降临,白诃黎邀请沈砚秋入府。两人对月而饮,谈论着龟兹的未来。
"龟兹想要成为丝路枢纽,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和可靠的合作伙伴。"白诃黎坦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