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深秋已带了几分凉意,晨霜落在草叶上,经朝阳映照,似撒了一地碎银。乃蛮部营地旁的空地上,几日间已搭起了十几座临时的彩棚,棚下挂满了各部落的皮毛、兽骨饰品与手工织物,还有商队带来的中原绸缎、书画卷轴——今日是草原联盟约定的首次文化交流会,旨在让中原商队与草原部落、各部落之间,借着艺术与手艺的展示,消弭隔阂,加深情谊。
沈砚秋与顾长风并肩走在彩棚间,指尖拂过一匹克烈部的羊毛毯。毯上用彩线绣着草原奔马,针脚细密,马匹的鬃毛与四蹄的姿态栩栩如生,连草原的流云都绣得灵动飘逸。“巴图鲁族长,这羊毛毯的手艺真是精湛。”沈砚秋笑着看向身旁的巴图鲁,“中原虽也有刺绣,却少见这般充满草原气魄的纹样。”
巴图鲁闻言满面自豪,招手唤来一个梳着双辫的草原少女:“沈首领,这是我部最巧的姑娘塔娜,这毯子就是她绣的。塔娜,快给沈首领说说你绣这奔马的法子。”
少女塔娜脸颊微红,双手捧着另一块绣好的小挂毯,用生硬的中原话道:“绣……绣马时,要先看真马跑,记它的样子,再用驼毛捻线,配草原的颜色——草绿、天蓝、土黄,这样马才像活的。”她说着,指了指挂毯上的马眼,“马眼要用黑线绣三层,才亮。”
顾长风接过小挂毯,仔细端详着:“这配色极妙,把草原的天光地气都绣进去了。中原的刺绣讲究‘细针密缕’,若是能把你们的配色与中原的针法结合,定能绣出更美的东西。”他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商队伙计道,“去把罗衣准备的苏绣手帕拿来,给塔娜姑娘看看。”
不多时,伙计取来一方苏绣手帕,帕上绣着折枝玉兰,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叶尖还带着露珠,细腻得似真花一般。塔娜接过手帕,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针脚,眼中满是惊叹,连连道:“好看!像真的花!这么细的线,怎么绣的?”
罗衣这时走了过来,笑着解释:“这是用江南的桑蚕丝捻的细线,一根丝线能分成八缕,绣花瓣时用‘退晕法’,从浅到深慢慢过渡,就像真花有了光影。若是塔娜姑娘愿意学,我可以让商队的绣娘教你;我们也想学着用你们的驼毛线,绣草原的纹样。”
塔娜立刻点头,拉着罗衣的手就往自己的彩棚走,嘴里还念叨着要取驼毛线,一时间,两个不同地域的女子,因刺绣便热络起来。
不远处的汪古部彩棚前,明安族长正拿着一支中原的毛笔,对着一张麻纸皱眉。他身旁的秦十三见状,上前笑道:“明安族长,这毛笔与草原的骨笔用法不同,我来教你。”秦十三接过毛笔,蘸了蘸松烟墨,手腕轻转,片刻便在纸上画了一匹奔腾的骏马。这马虽无草原刺绣的艳丽,却以线条勾勒,寥寥几笔便尽显力道,似要从纸上跃出。
“妙!太妙了!”明安失声赞叹,“秦兄弟,你这画不用颜色,也能把马画活!我们草原用骨笔在羊皮上画记号,从来没试过这样画。”他说着,拿起骨笔递给秦十三,“你看我们的骨笔,用狼骨做笔杆,狼毫做笔尖,画在羊皮上不晕开,还能保存几十年。”
秦十三接过骨笔,在羊皮上试着画了几笔,果然线条硬朗,适合勾勒部落符号。“这骨笔适合画粗犷的纹样。”秦十三笑着道,“若是用它画草原的牛羊,再配上你们的彩线染色,定比画在纸上更有味道。”明安听得心动,当即让人取来几张空白羊皮,要秦十三教他用毛笔勾勒轮廓,再用骨笔填色。
另一边的空地上,几个草原牧民正围着商队的乐师,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琵琶。乐师拨动琴弦,一曲《塞上曲》缓缓流出,琴声时而低沉如草原晚风,时而激昂如骏马奔腾,引得牧民们纷纷驻足。乃蛮部的老牧民那日松抱着马头琴,听得连连点头,等琴声落了,便抱着马头琴走到乐师面前,用草原话道:“你的琴,声音软;我的琴,声音硬,咱们一起弹?”
乐师虽听不懂草原话,却从他的手势明白了意思,笑着点头。那日松拨动马头琴的琴弦,粗粝而悠扬的琴声响起,乐师随即配合着弹出旋律。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一刚一柔,竟意外地和谐,琴声交织着飘向草原深处,引得远处的牛羊都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沈砚秋与顾长风站在一旁,听着这独特的合奏,相视一笑。“没想到音乐竟能这么快拉近距离。”顾长风轻声道,“比咱们说再多道理都管用。”
“是啊,艺术无界。”沈砚秋望着彩棚间往来欢笑的人群,“草原的刺绣、骨笔、马头琴,中原的苏绣、书画、琵琶,各有妙处,若是能互相借鉴,不仅能让手艺更精,更能让大家从心里认可彼此是一家人。”
正说着,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蔑儿乞部的几个牧民围着一幅中原的山水画卷轴,争论不休。沈砚秋与顾长风连忙走过去,只见卷轴上画着天山积雪与长江碧波,牧民们指着画中的天山,用草原话比划着:“天山是这样的?不对,雪更厚!”“山的形状不对,咱们的天山尖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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