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庭,寒意已漫过戈壁。从边境堡垒到北庭官府所在的庭州城,百余里路程尽是枯褐的梭梭与矮榆,风卷着沙砾掠过大地,在路面刻下深浅不一的沟壑。沈砚秋身着玄色劲装,外披一件素色披风,骑在白马上走在队伍前列,披风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顾长风临行前塞给她的,说是北庭夜寒,玉佩温凉可暖身。她抬手按了按玉佩,目光扫过前路,庭州城的轮廓已在烟尘尽头隐约可见。
“砚秋,风大,把披风系紧些。”顾长风策马跟上来,手中递过一个暖炉,炉身裹着厚布,是他清晨特意在临时医疗站烧好的。他一身青色长衫外罩短打,药箱斜挎在肩头,虽未穿战甲,却难掩沉稳气度。此次随沈砚秋前往庭州交涉,既是担心她的安全,也想着若北庭官府有伤员需要照料,能尽一份力。
沈砚秋接过暖炉,指尖触到暖意,心头也跟着一热,轻声道:“多谢。你放心,庭州官府虽态度不明,但不至于公然为难我们。只是此次交涉关乎长期联防,容不得半点差池。”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队伍,十名精锐护卫牵着骆驼,驼背上载着中原的丝绸与茶叶——那是准备送给北庭都护府的见面礼,也是中原商队的诚意象征。
队伍行至庭州城下,只见夯土城墙高达三丈,城头上飘扬着北庭都护府的旗帜,城门处的守军盔甲鲜明,手持长枪戒备森严。看到沈砚秋一行,守军统领上前盘问,得知是中原商队首领前来交涉,不敢怠慢,连忙派人通报北庭都护李崇。
等候期间,顾长风走到沈砚秋身边,低声道:“方才我留意到,城墙上的守军虽整齐,却有几人面色疲惫,甲胄也有磨损,想来北庭官府对叛军也颇为头疼。这或许是我们的突破口。”
沈砚秋点头赞同:“你说得对。叛军盘踞北庭西部,既扰商道,也威胁庭州安全,李都护不可能坐视不管。我们提出‘商队出资、官府出军备’的联防之策,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利无害。”
不多时,守军统领引着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的官员走出城门,拱手道:“沈首领,顾先生,都护大人已在府内等候,请随我来。”
进入庭州城,街道上车马往来,既有中原商贩,也有西域胡人,虽不及长安繁华,却也透着几分边境重镇的热闹。只是偶尔可见巡逻的士兵匆匆而过,空气中仍弥漫着一丝紧张气息。沈砚秋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街道两旁的店铺与行人,试图从细节中判断北庭的虚实。
北庭都护府设在城中心,是一座青砖砌成的院落,门前的石狮威严耸立。进入府内,穿过庭院,来到正堂,只见一位年约五十的官员端坐主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正是北庭都护李崇。
沈砚秋与顾长风上前见礼,李崇抬手示意免礼,开门见山道:“沈首领远道而来,想必是为北庭商道安全之事。叛军作乱,本都护早已派兵清剿,只是他们行踪不定,颇为棘手。”
沈砚秋直言道:“李都护所言极是。此次叛军袭扰商队,不仅让我等蒙受损失,更让丝路北道几近中断,长此以往,对北庭的贸易与民生也绝非好事。今日前来,是想与都护大人商议一项长期联防机制。”
“哦?沈首领有何高见?”李崇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提议是,中原商队牵头,联合西域城邦与草原部落,成立北庭商道联防军。”沈砚秋语气坚定,条理清晰地阐述,“商队负责出资筹备粮草、修缮堡垒,北庭官府则提供军备器械与兵力支援,共同抵御叛军与域外势力的侵扰。联防军由各方共同调配,重点守护商道关键节点与庭州周边防线。”
话音刚落,李崇身边的副将便皱眉道:“沈首领,北庭军备本就紧张,若再支援你们,恐影响我军防御。何况,商队与部落、城邦混杂,指挥起来恐生变数。”
顾长风适时开口,语气平和却有力:“这位将军顾虑有理,但还请深思。叛军一日不除,庭州便一日不得安宁,官府派兵清剿需耗费大量粮草军饷,这笔开支未必少于支援联防军的军备。而商队出资筹备粮草,恰好能缓解官府的压力。至于指挥问题,沈首领已与部落、城邦达成共识,设立联防协调组,由各方派人参与,遇事共同商议,可保调度有序。”
李崇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案几,目光看向沈砚秋:“沈首领,我知你有诚意,也明白联防之利。但北庭官府需看到实际成效,方能决定是否投入军备。何况,此前有传言称,部分部落与叛军有所勾结,你们如何保证联盟的可靠性?”
“都护大人顾虑的是。”沈砚秋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递了过去,“这是参与联盟的部落与城邦名单,帖木儿部落、阿木的山民以及西域的于阗、疏勒等城邦均已签字画押,承诺与叛军势不两立。此前秦十三已查实,与叛军勾结的只是少数散兵游勇,并非部落主力,且已被我们清剿。此外,我们可先在商道中段的黑石山堡垒进行试点,商队出资修缮堡垒、筹备粮草,官府只需提供五十副盔甲与百支弓箭,若试点成功,再逐步扩大联防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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