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采买街头遇凶顽,虎落平阳犬相残。
拳脚加身血泪涌,深仇再种恨如山。
上回书道,西门庆在“保和堂”内饱受表嫂潘玉瑛冰霜般的冷眼与伙计们暗箭似的刁难,如同身处炼狱,心中那刻骨的恨意,已在阴暗的耳房墙壁上刻下血淋淋的印记。这一日,他奉命外出采买,却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在清河县熙攘的街头,遭遇了更为赤裸、更为凶残的欺凌。
话说这日午后,潘玉瑛支使西门庆去西市采买几味不甚紧要的药材,顺道去“王记蜜饯铺”取她订的新货。西门庆早已习惯了这种额外的跑腿,默默接过清单和几枚铜钱,低着头出了药铺。
清河县西市,乃是鱼龙混杂之地。虽不如县衙前街那般齐整,却更显市井烟火,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沿街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人、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还有那目光闪烁的扒手,交织成一幅喧嚣而躁动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熟食的香气、鱼腥味、汗臭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
西门庆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人群中,只想快点办完差事回去,省得又招潘玉瑛责骂。他先到药摊买好了药材,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又快步走向“王记蜜饯铺”。就在他即将到达铺子门口时,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条腿!
“哎哟!”西门庆猝不及防,被绊了个结结实实!怀中的药包脱手飞出,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火辣辣地疼。
“哈哈哈!哪来的小叫花子?走路不长眼?撞到爷的腿了!”一阵放肆的哄笑声响起。
西门庆忍着痛抬头望去,只见四五个穿着花里胡哨、敞胸露怀的泼皮无赖围了上来。为首一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得獐头鼠目,一脸痞气,歪戴着顶破毡帽,嘴里叼着根草棍,正是西市一带出了名的浪荡子头目,诨号“过街鼠”牛三。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喽啰,也都是一脸凶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西门庆。
“小子,摔坏了爷的腿,你说怎么办吧?”牛三一脚踩在西门庆掉落的药包上,用脚尖碾了碾,油纸包顿时破裂,药材撒了一地。
西门庆心中一紧,知道遇上了麻烦。他强忍着怒火,挣扎着爬起来,低声道:“对不住,是我不小心。药钱我赔……”说着,就去摸怀里那几枚潘玉瑛给的铜钱。
“赔?”牛三怪眼一翻,一把打掉西门庆掏钱的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几根烂草根子值几个钱?爷这条金腿,被你撞得生疼!没个三五两银子汤药费,今天别想走!”
三五两银子?西门庆心中冰凉。他身上总共就几个铜板,连半钱银子都不到!他攥紧了拳头,抬起头,眼中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没钱!是你故意绊倒我的!”
“嘿!小兔崽子!还敢顶嘴?!”牛三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泼皮,外号“铁头”的,猛地踏前一步,伸手就揪住了西门庆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牛三哥的金腿你也敢撞?活腻歪了!”那蒲扇般的大手力气极大,勒得西门庆几乎喘不过气。
“就是!瞧他这穷酸样,定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跟他废什么话?先打一顿出出气!”
“搜搜身,看他藏了什么好东西没!”
几个泼皮七嘴八舌,污言秽语,喷薄而出。
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避让,或远远围观,或低头匆匆走过,竟无一人敢上前劝阻。西市牛三这伙人,是出了名的滚刀肉,沾上就脱层皮,寻常百姓谁敢招惹?
西门庆被“铁头”勒得小脸涨红,双脚离地乱蹬。他心中又惊又怒,想起父亲西门玄教的几手粗浅拳脚和周剑啸师父教的扎根基功夫,一股血气涌上头顶!他猛地屈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顶向“铁头”的小腹!
“嗷——!” “铁头”猝不及防,要害被撞,剧痛之下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
西门庆趁机挣脱落地,转身就想跑!
“小杂种!还敢动手?!”牛三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这小崽子竟敢反抗!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怪叫一声:“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四五个泼皮如同饿狼扑食,瞬间将西门庆围在中间!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西门庆的鼻梁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冒,一股热流瞬间从鼻腔涌出!
“咚!”又一脚踹在他的小腹!剧痛让他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
“啪!啪!”耳光左右开弓,抽得他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叫你顶嘴!叫你动手!打死你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污言秽语伴随着拳打脚踢,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在西门庆瘦小的身躯上!
西门庆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拼命护住要害。他试图反抗,可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打架斗殴的老手,他那些粗浅的功夫在绝对的力量和人数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每一次格挡都被轻易破开,每一次试图还击都招来更凶狠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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