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硫磺与血腥的余烬,呜咽着穿过千佛洞崩裂的穹窿,如同为这座佛门圣地奏响的哀歌。晦明方丈枯槁的身躯斜倚在冰冷石壁上,胸前焦黑一片,左臂乌紫如浸墨汁,丝丝缕缕的诅咒黑气正沿着经络向上蔓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撕裂的剧痛。他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越过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在数丈外那片乱石堆中。
虚尘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剧烈的抽搐已渐趋微弱,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混合着暗金光泽的血沫。右肩胛处,那支惨白的噬魂碎魄箭如同毒蛇的獠牙,深深嵌入骨肉,幽绿的符文在皮肉下如同活蛆般蠕动蔓延,将伤口周围侵蚀得一片乌黑肿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阴寒。然而,这锥心蚀骨的剧痛,在心口那毁天灭地的悸动面前,亦显得微不足道。
玄囊!那枚紧贴心口的异物,此刻已面目全非!
蛛网般的裂纹爬满整个囊身,边缘翻卷焦灼,如同被地狱之火炙烤过。透过最大的裂口,已能窥见内里沸腾翻滚的暗红血海,粘稠的血浆裹挟着暴虐的硫磺气息,伴随着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的搏动声,每一次收缩扩张,都让虚尘的身体随之剧烈震颤!
那只方才探出的狰狞龙爪,已完全伸展出来!覆盖着暗红鳞片的前肢粗壮虬结,爪尖如钩,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芒,更缠绕着丝丝缕缕实质化的毁灭气息!它悬浮在虚尘胸前,爪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饥渴难耐的兴奋,正一寸寸地、坚定不移地探向虚尘那颗因剧痛和濒死而疯狂跳动的稚嫩心脏!
虚尘猛地抬起头! 脸上血污尘土混合,一片狼藉。 左眼乌黑,瞳孔因极致的恐惧与茫然涣散失焦。 右眼——那片熔岩旋涡已彻底凝固,化为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深渊!深渊最深处,一点冰冷、残忍、贪婪到令人灵魂冻结的非人竖瞳,正死死“盯”着那只探向自己心脏的龙爪,又越过龙爪,扫视着这片狼藉的天地!
“饿…本源…吞噬…”砂石摩擦般的意念,带着最原始的贪婪,再次烙印在所有生灵的神魂之上!
“虚尘——!”深坑之中,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咆哮猛地炸响!是弘忍!
这位少林达摩院首座,双臂尽断,周身被龙气魔毒反复撕扯侵蚀,早已是油尽灯枯。然而此刻,眼见爱徒即将被那源自玄囊的魔物吞噬本源,形神俱灭,一股远超肉身极限的力量从他破碎的丹田深处轰然爆发!这股力量,燃烧着他的生命精元,燃烧着他苦修数十载的易筋经本源!
“孽畜!休伤吾徒!”
吼声未落,弘忍那瘫软在坑底的身躯竟硬生生弹起!不顾双臂骨头碴子刺破皮肉的剧痛,他以肩肘发力,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合身撞向那只探向虚尘心脏的魔爪!周身残存的淡金色气劲混合着失控的暗红龙气与紫黑魔毒,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混乱而狂暴的能量铠甲!
“龙象般若·舍身饲魔!”
这一撞,蕴含着弘忍毕生的武道意志与燃烧生命的决绝!目标,并非攻击,而是要将自身化作最后的屏障,以血肉之躯,去填那魔爪的吞噬之口!为虚尘争取一线渺茫生机!
几乎就在弘忍受伤野兽般扑出的同时!
洞口阴影处,一道融入烟尘、气息微弱到极致的身影也骤然动了!影子!他半边身子塌陷,口中血沫不断涌出,显然被先前虚尘爆发的龙威重创,但那双蛇瞳中的怨毒与阴冷却燃烧到了极致!他等的就是此刻!趁着弘忍爆发、晦明垂死、虚尘意识被体内异物彻底压制的绝佳时机!
“九幽绝魂刺!” 影子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五指如钩,指尖缠绕着压缩到极致的幽暗气劲,整个人化作一道扭曲的残影,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直刺虚尘毫无防备的后心!这一刺,凝聚了他毕生暗杀之道的精华,无视距离,直取要害,务求一击毙命,断绝虚尘一切可能的生机!
千佛洞内,三方齐动! 魔爪噬心!弘忍舍身!影子绝杀! 危机,在电光石火间重叠爆发!
晦明方丈枯寂的眼中,映照着这惨烈的一幕。他想动,想援手,但残破的身体如同被亿万根诅咒之钉死死钉在石壁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重如山岳!菩提念珠破碎,佛力耗尽,心脉被蚀魂诅咒缠绕,此刻的他,竟连一声佛号都无力宣出,唯有枯寂的目光中,燃烧着焚心般的悲悯与无力!
几乎是本能,或许是那玄囊爆发的毁灭波动过于强烈,或许是濒死前的灵光一闪,虚尘那只被剧痛和恐惧支配的左臂胡乱地在身侧的碎石中抓了一下。一块冰冷的、边缘锋锐的物体被他无意识地攥紧在掌心——正是先前被孽龙凶相气浪掀飞、深深嵌在碎石中的那半截噬魂碎魄箭箭杆!
箭杆入手冰凉刺骨,缠绕其上的怨念戾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沿着虚尘的手掌钻入!剧痛让他涣散的左眼闪过一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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