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之水,深碧如墨。
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顺着毛孔钻入骨髓。寒气蒸腾,在幽暗的洞穴中凝结成缕缕白雾,使得洞壁上那些嶙峋的怪石轮廓模糊不清。黎童紧跟在叶当归身后,每一步踏在湿滑冰冷的潭边碎石上,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新生的枯荣竖瞳深处传来的阵阵灼热。他竭力运转着勉强平复的枯荣真气,抵御着这几乎冻结神魂的酷寒。
孙青囊背着气息奄奄的完颜雪,步履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白气。他看着前方叶当归那如同融入寒雾的孤寂背影,眼中充满了忧虑与希冀。
洞穴深处,豁然开朗。
一片数十丈方圆的巨大寒潭占据中央,潭水幽深平静,宛如一块凝固的巨大墨玉。潭水寒气之重,远超外界,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更令人心神震慑的是,在寒潭正对入口的岩壁上,赫然雕琢着一尊巨大无比、栩栩如生的龙形浮雕!
那龙非蟠非螭,而是充满了远古洪荒的威严与力量!龙身盘绕如山岳,覆盖着层层叠叠、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鳞片纹路。狰狞的龙首低垂,俯瞰着寒潭,巨大的眼眸处镶嵌着两颗散发着蒙蒙清辉的奇异宝石,如同星辰冻结在寒冰之中。龙口微张,仿佛无声地吞吐着寒潭的万古寒气,散发出一股镇压万灵的磅礴威压!整个浮雕线条遒劲古朴,带着难以言喻的岁月沧桑气息。
“螭蛟…逆鳞…龙气…”黎童那只枯荣竖瞳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瞳孔深处那点翠绿寒星骤然亮起!他清晰地“看”到,这浮雕并非死物! 无数精纯、磅礴、带着亘古寒意的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在龙躯的每一道纹路中流淌!龙口之中,更有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岳的“龙气”循环往复,与下方幽深的寒潭水脉形成一种生生不息、镇压万方的玄奥联系!这潭水,这浮雕,这洞穴本身,仿佛构成了一个巨大而神奇的阵法!螭蛟逆鳞的气息在此地被彻底压制、净化!
此地…绝非凡俗!
叶当归脚步停在潭边一块光滑的青黑色巨石旁,对身后震撼的两人视若无睹。他抬手,五指在巨石侧面几个看似毫无规律的凸起上,以一种玄奥的节奏和力道,或点、或按、或旋!
咔嚓…咔嚓嚓… 一阵沉闷的机械转动声从潭底深处传来! 紧接着,在黎童枯荣竖瞳的凝视下,那尊巨大龙形浮雕的腹部位置,一块覆盖着厚重苔藓的石板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一股比寒潭外更加精纯、也更加危险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从洞口中弥漫而出!
“把她放进去。”叶当归的声音毫无波澜,指向那幽深的洞口,“此地玄阴龙气压阵,可暂时冻结她生机流逝,压制那阴毒印记。”
孙青囊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完颜雪送入那冰冷的洞口。洞口内似乎是一个天然的石室,地面光滑如镜,寒气更甚。完颜雪的身体接触到石室地面,眉间那点微弱的冰蓝光芒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丝,但气息依旧微弱得如同游丝。那盘绕在心脉最深处的墨绿追踪印记,在磅礴龙气的压制下,如同被冰封的毒蛇,暂时蛰伏,不再散发阴毒气息。
“师叔!她的心脉…”孙青囊看着完颜雪苍白透明的脸,焦急万分。
“聒噪。”叶当归冷冷打断,目光终于落在了黎童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他那只流淌着诡异翠绿光泽的枯荣竖瞳之上。“小子,你过来。”
黎童强忍着剧痛和刺骨寒意,走到叶当归身前。那只枯荣竖瞳与叶当归深不见底的寒潭双眸对视,一种奇异的、仿佛被看穿灵魂的感觉油然而生。
叶当归伸出两根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浓郁药草清香的先天真气,快如闪电地点向黎童眉心!
黎童下意识地想闪避,但身体的重伤和对方那股渊渟岳峙的气息让他根本无从抵御!指尖及体,一股清凉温润却又带着无匹穿透力的气息瞬间涌入他的头颅!这股气息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高明的探针,精准无比地探入他新生枯荣竖瞳的每一条细微脉络,深入识海!
“嗯?”叶当归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惊异!“枯荣轮转为本,螭蛟精元为薪,玉魄清辉为引,三者交融,竟化生如此异瞳…妙!却也险!”他收回手指,看着黎童那只因真气刺激而翠绿光芒暴涨的左眼竖瞳,眉头紧锁,“瞳力与神魂尚未交融,如失控野火,稍有不慎便是焚神之祸。更麻烦的是,你强行窥探天机,心神损耗过剧,悲愤淤积于胸,已然伤及道基。”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盘膝坐好。老夫替你梳理气脉,稳固此瞳。若不想它日后成为你的催命符,就给我收束心神,意守丹田!”话音未落,一股浩瀚沉稳的真元已隔空笼罩黎童!
黎童心头剧震!叶当归寥寥数语,竟将他此刻的状态剖析得一清二楚!那股浩瀚真元更是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他体内因悲愤而躁动的枯荣之气!他不敢怠慢,立刻依言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强行压下心头的杂乱思绪,枯荣真诀缓缓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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