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死寂如坟。篝火余烬仅剩几点暗红,幽蓝冰晶覆盖黎童全身,形同封入万载玄冰的琥珀,唯眉心一点熔金微芒如豆,昭示着未绝生机。五步外,完颜雪呼吸微弱,颈间玉佩裂纹深处,暗红纹路如活物搏动,散发着不祥怨憎。
孙青囊蜡黄着脸,由拓跋苍搀扶盘坐调息。苏无垢肩头幽蓝冰晶已由周镇岳以熔金内劲化去大半,此刻正咬牙以金针封穴止血,目光却一刻不离冰封的黎童。
“老孙头,这冰…当真是在保命?”孟雄飞压低声音,铜铃大眼瞪着那幽蓝冰坨,满是焦躁,“老子瞧着…怎么像要把人活活冻死?”
孙青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稍稳,浑浊老眼盯着冰封中的黎童,声音沙哑:“非是寻常寒冰…此乃黎少侠体内异变冰邪之力、佛光余烬与其自身即将熄灭的冰魄月华本源,在濒死之际自发凝结而成的‘命茧’。茧壳隔绝内外,锁住他最后一线生机不散,更延缓了螭魂怨戾彻底吞噬他神魂的速度…”
“命茧?”周镇岳熔金龙瞳光芒闪烁,“可能破茧?”
“难!难如登天!”孙青囊摇头,指尖一枚金针无意识捻动,“茧壳由三股力量纠缠而成,坚逾玄铁,外力难破。强行破茧,恐引动其中狂暴之力,瞬间将他神魂撕碎!然若不破…此茧亦在缓慢汲取他残存生机,如同温水煮蛙,终将油尽灯枯…”
众人心头一沉。破茧则速死,不破则缓亡?
“那…那公主呢?”杨钊指向气息奄奄的完颜雪,“孙老您说她心脉被诅咒侵蚀…”
孙青囊目光转向完颜雪,神色愈发凝重:“公主本源枯竭,心脉如风中残烛。那诅咒烙印阴毒无比,如同附骨毒藤,正吞噬她最后的生机滋养自身!依老夫看…她比黎少侠更凶险!若无外力干预,恐撑不过两个时辰!”
山洞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两道绝命难题,横亘眼前。
苏无垢指尖金针刺入自己肩头最后一处穴道,剧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她抬起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孙老,您方才说…童儿茧壳中的冰魄月华本源,与公主精纯的冰魄源力同源?”
孙青囊一怔,随即眼中精光爆闪:“不错!虽被异力浸染,但其冰魄之核未变!苏姑娘的意思是…”
“同源之力,可否相引?”苏无垢一字一顿,“以公主体内尚未枯竭的冰魄源力为引,唤醒童儿茧内那一丝月华本源!再以那被唤醒的本源为桥梁,借佛光余烬之力,反哺公主枯竭心脉?如同…双灯互燃?!”
“双灯互燃?!”孙青囊猛地站起,身体摇晃,眼中却燃烧起近乎疯狂的光芒!“妙!妙啊!同源相引,佛光为媒,或可建一座生机之桥!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奇策!但…”
他目光扫过气息微弱的完颜雪和冰封的黎童,声音干涩:“凶险万分!引渡之力稍有差池,或是二人意志稍有不坚,引来的便不是生机,而是将两人仅存本源彻底引爆的催命符!届时…玉石俱焚!”
“总好过坐以待毙!”周镇岳沉声道,熔金龙瞳扫过两张年轻却濒死的脸庞,“老孙,有几成把握?”
“不足…两成。”孙青囊苦笑。
“足够了!”苏无垢斩钉截铁,目光灼灼,“请孙老施术!我以金针渡厄之术,助您护持二人心脉经络!”
“老夫舍命陪君子!”孙青囊眼中决绝之色涌现,“杨钊、雄飞,护法!拓跋、墨七,警戒洞口,纵使天塌下来,也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众人轰然应诺,迅速各就各位。孟雄飞巨刀横握,铜铃大眼瞪视洞口,如同一尊怒目金刚。拓跋苍身影融入洞口阴影,铁胎弓弦半张。墨七指间扣满淬毒铁蒺藜,机关弩筒蓄势待发。
孙青囊深吸一口气,枯瘦的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古印。他盘膝坐于黎童与完颜雪之间,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却精纯的青色毫芒,缓缓点向完颜雪眉心那道黯淡的月白凰纹!右手则五指箕张,掌心对准黎童冰封身体的丹田位置,一股柔和的回春真元缓缓透出,试图穿透那幽蓝冰晶,感应其内微弱的月华火种。
“青囊引脉·点星燃灯!” 孙青囊低喝,指尖青芒没入完颜雪眉心!
嗡! 完颜雪身体剧颤!眉心凰纹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冰蓝光华!仿佛即将熄灭的残灯被注入了最后一点灯油!她体内枯竭的冰魄源力被强行引动,化作一丝纤细却坚韧的清流,顺着孙青囊的引导,跨越虚空,扑向冰封的黎童!
与此同时! 苏无垢素手如穿花蝴蝶,金针疾闪!七枚金针精准刺入完颜雪胸口诸穴,布下七星护元阵!另七枚金针则带着她全部的精气神,刺入黎童冰封躯壳未被完全覆盖的几处要害大穴!针尾急速震颤,嗡鸣不止!她的真气如同最纤细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两人脆弱至极的心脉通道,成为孙青囊引渡力量的最后屏障!
轰——! 那股来自完颜雪的冰魄清流,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狠狠撞在黎童体外的幽蓝命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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