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守在女儿念雪床边,烛火映得他鬓角的白发愈发显眼。药碗里的残渣泛着苦涩的气息,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 既后怕又庆幸。方才念雪替他挡那枚毒针时,针尖擦着她后心过去,血珠渗出来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爹,我没事。” 念雪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抬手想碰他的脸,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动!” 黎童的声音比帐外的寒风还冷,指腹触到她绷带下的温热,“医生说你这伤口得养三个月,再乱动就得重新缝针。” 他低头吹了吹药碗里的热气,一勺一勺喂她喝,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就用帕子慢慢擦,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常年握枪的武将。
念雪看着他鬓角的白霜,突然红了眼眶:“都怪我没用,连支毒针都躲不开。”
“胡说。” 黎童放下碗,眉头拧成个疙瘩,“那是‘透骨钉’,淬了西域奇毒,别说你,当年你娘……” 他猛地打住,喉结滚了滚,“总之,你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帐门 “吱呀” 被推开,赵衡掀帘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闻着药味就知道小侄女醒了。本王让御膳房炖了燕窝,补补元气。” 他将食盒放在案上,目光扫过念雪的伤口,“耶律楚材这老狐狸,竟用这种阴招,等抓到他,本王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念雪咬着唇没说话,她想起方才挡针时,分明看到秦风袖中闪过一丝寒光 —— 那毒针的角度,太像是从侧面射来的,绝非正面偷袭。
“赵伯伯,” 念雪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你说,耶律楚材的人,会不会早就混进咱们营里了?”
黎童心里一动,猛地看向赵衡。赵衡也是一愣,随即拍了拍案几:“你这丫头,醒了就开始动脑子了?说得有道理!难怪搜遍了营地都没找到毒针的踪迹,怕是早有人通风报信,把证据藏了。”
念雪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往黎童身后缩了缩。黎童却按住她的肩,眼神沉得像深潭:“你接着说,怎么想到的?”
“我刚才挡针时,感觉那力道是斜着来的,” 念雪回忆着当时的触感,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单,“就像…… 就像有人躲在帐柱后面发射的。而且秦风叔叔刚才进来时,袖口沾着点草屑,咱们营里的帐子都是麻布的,哪来的草屑?”
黎童和赵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赵衡立刻道:“本王这就去查秦风!这小子自从归顺过来,我就没信过他!”
“等等,” 念雪拉住他,“赵伯伯,别打草惊蛇。秦风叔叔毕竟救过我,万一……” 她咬了咬唇,“不如我来试探他?爹教我的‘连环计’,正好试试。”
黎童摸了摸女儿的头,眼里难得有了笑意:“不愧是我黎童的女儿,有你娘当年的机灵劲儿。” 他转向赵衡,“就按念雪说的办,你暗中盯着秦风,别让他察觉。”
赵衡走后,帐里只剩下父女俩。念雪靠在黎童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问:“爹,娘当年也像我这样吗?总给你惹麻烦。”
黎童失笑,指尖划过她的发顶:“你娘啊,比你还能闹。当年为了查个案子,带着人夜闯御史府,差点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他顿了顿,声音柔得像水,“但她每次闹完,都能把事情圆回来,就像你刚才那样,看着莽撞,心里门儿清。”
念雪蹭了蹭他的衣襟:“那我以后也要像娘一样,既能闯祸,又能平事。”
“好啊,” 黎童笑着应道,替她掖好被角,“但眼下先养好伤,不然别说闯祸,下床都难。”
念雪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东西递给他:“爹,这个给你。” 那是枚用红绳串着的狼牙,边角被磨得光滑,“上次你去黑风寨剿匪,说想要颗狼牙辟邪,我就偷偷在寨子里捡了个,磨了半个月呢。”
黎童捏着那枚狼牙,指腹抚过上面的纹路,眼眶忽然就热了。他这女儿,看着大大咧咧,心细得像针 —— 就像她娘,当年总把他随口说的话记在心上。
“傻丫头,” 黎童把狼牙挂在自己腰间,“爹随身带着,比什么辟邪物都管用。”
帐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布帘上,帐内却暖得像春天。念雪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说:“爹,等我好了,教我娘的枪法好不好?”
黎童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的她睡觉那样:“好,都教你。”
女儿的呼吸渐渐匀了,黎童却没有睡意。他看着帐顶的纹路,手里攥着那枚狼牙 —— 这丫头,果然和她娘一样,都是来讨债的。但这债,他心甘情愿还一辈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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