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里,王峰闭关半个月出关,怀里揣着几颗刚炼成的辟谷丹,丹药散发着温吞吞的热气,像捂着一团暖雪。白猿蹲在旁边,“嘎嘣嘎嘣”嚼着第三颗,丹药的暖气烘得它屁股上那圈新长出来的黑短毛都根根竖立,活像一把被点着的毛刷子。
丹气裹着浓浓的困意上涌,王峰眼皮子沉重地打架。连日来的灵力透支、心神损耗,让他疲惫不堪。他刚合上眼,打算小憩片刻,腹中却陡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咕噜声——并非饥饿,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翻搅,仿佛丹田内那汪初成的灵液湖泊被骤然投入了一口烧红的铁锅,滋啦啦地剧烈沸腾、翻滚!
“操……丹药吃顶了?还是……”他嘟囔着,下意识拍了拍肚皮,试图安抚那躁动的灵湖。
嗡——!
那股莫名的燥热非但未平复,反而猛地炸开!
眼前骤然一黑!
并非失去视觉,而是仿佛整个神魂被强行拽离了躯体,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粘稠滚烫的……混沌之中!像是沉入了巨兽吞吐的墨汁深渊,脚下虚软不着力,耳边轰鸣作响。四周的“墨汁”浓稠如化不开的沥青,不断咕嘟着灼人的气泡,散发出一种古老、苍凉、却又带着某种道韵的气息。
王峰想挣扎,想划动,却发现四肢百骸沉重无比,根本难以动弹分毫。这片混沌空间,似乎完全由某种强大的意念构成,压制着他的一切。
“小子——!”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破锣刮擦,沙哑中带着钩子般的锐利,猛地从这片混沌墨海的最深处轰然炸响!
王峰猛地一个激灵!未等他看清,眼前的墨色浪涛“哗啦”一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一颗……巨大无比!覆盖着厚厚墨绿色苔藓、边缘破损如古老岩层的……龟(鳌)首!破开墨浪,悍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龟首大如磨盘,双目如同两盏蒙尘的古铜灯,虽黯淡却透着看尽沧桑的疲惫与威严。鼻孔喷出的并非火星,而是两股凝儿不散、带着浓郁水汽与土腥味的白息。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这片混沌意念与某种残留道韵凝聚而成的虚影!
巨龟张开巨口,并非啃咬,而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混合着墨汁般的混沌能量,冲击着王峰的神魂:“睡!睡!睡!根基未稳,灵湖将沸犹敢酣眠?!八百年了……老夫等了八百年……就等来你这么个心比天大的愣头青?!”
王峰神魂剧震,这声音直透识海,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与失望。
“前辈……您是?”王峰艰难地凝聚神念发问。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灵龟,更感知到其身上那股与当今世间截然不同的、古老而纯粹的道韵。
“吾名……已随岁月而逝。你可称我……负碑者。”巨龟的声音隆隆作响,带着无尽的沧桑,“吾乃三国末年,终南山隐世道宗‘守一观’最后一位观主,玄玑真人所点化、饲育之灵鳌。真人偶得一部上古秘卷《十三规天箓》,然其时年事已高,气血已衰,无缘大道。恐道统失传,遂以毕生修为,将箓文核心道韵尽数铭刻于吾背甲之上,寄望后世有缘人得之……”
巨龟的虚影微微晃动,墨海翻腾,仿佛在回忆那悠远的岁月:“吾负此碑,隐于大泽,沉睡蛰伏,依循真人遗命,感应有缘……一等,便是八百多载春秋!世间王朝更迭,道法凋零,灵气日益稀薄……吾之灵性亦随岁月流逝,日渐消磨,即将归于天地……”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混沌,落在王峰身上,带着一丝复杂:“近日,此地灵机剧变,先有阴雷煞气冲霄,后有甘霖蕴藏一线先天生机洒落……更有一股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筑基灵息显现,于这末法时代堪称异数!吾耗尽最后灵机,循息而至,方知是你这小辈……”
巨龟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然观你行事,莽撞冲动!身负太阴之种,却引煞焚山,虽为灭魔,亦伤天地根本,酿成旱魃之灾!侥幸筑基,不思稳固,反逞强催雨,虽救一时之急,却几近油尽灯枯!更吞服虎狼之丹,若非吾引动箓文道韵护你心脉,你早已灵湖崩毁,道基碎裂!”
王峰听得心神俱震!原来自己先前所为,竟有如此多隐患!而这巨龟,竟是八百年前的道门遗存,为寻传人,苦守至今!
“前辈……我……”
“闭嘴!”巨龟低吼,墨海翻涌,“玄玑真人《十三规天箓》,非杀伐之术,乃固道之基、明心见性之无上法门!箓有十三规,对应修士十三种心魔妄念,持戒守规,方可道基永固,心魔不侵!今日,吾以最后残灵,引动箓文道韵,为你……筑此道基之砖!能领悟多少,看你造化!”
话音未落,巨龟庞大的虚影猛地昂首,发出一声苍凉磅礴的长吟!它背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纹路骤然亮起!无数玄奥莫测、蕴含着至理的道纹如同活了过来,脱离龟甲,在这片混沌墨海中盘旋、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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