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并未立刻出声喝止，目光依旧锁定在主控光屏上一条来自天剑宗的最新战报上，指尖飞快地划过晶石台面，发出“青冥剑阵预备队，坐标微调至（离位，震雷三刻，坎水偏移半刻）”的指令。直到指令确认发出，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投向沙盘区那两位如同斗鸡般的红颜。
他的动作并不快，也没有刻意散发出威压，但当他转身，目光扫来的瞬间，塔内原本有些躁动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抚平。姜雨彤和樊晴都感受到了那道目光，激烈的争论如同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看向赵亮，姜雨彤眼中带着委屈和不忿，樊晴则抿着唇，眼神倔强而坚持。
赵亮没有走向她们，而是抬手，在主控台一侧调出一个新的光屏窗口。窗口内并非战场地图，而是天机商会庞大的内部数据库。无数代表交易记录、物流流向、成本分析、用户评价、供应商评级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雨彤，”赵亮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目光首先落在姜雨彤身上，“调取‘百草堂’近三年所有‘百年火云芝’采购记录，关联供应商‘灵植李家’的供货稳定性、批次间品质波动系数、以及…其下游主要合作药农近三年的收入变化曲线图。”
“是！”姜雨彤下意识应道，手指在玉简上操作，相关数据瞬间被提取、关联，投射在沙盘上方。图表清晰地显示，李家供货品质稳定（波动小于0.5%），但价格确实呈缓慢上升趋势（年均2%）。而其合作药农的收入，在近一年因李家扩大优质灵草收购比例，反而有小幅提升。
“樊晴，”赵亮目光转向樊晴，“调用‘星辰盘’测试期，所有经由‘灵犀匹配’算法达成的跨域灵草交易记录。筛选出交易额超过一千上品灵石、运输距离超过五千里的订单。关联其最终到货品质抽检报告、用户（采购方）满意度评价、以及…因物流损耗或时效延误导致的成本追加比例。”
樊晴深吸一口气，同样操作。光屏上数据刷新。结果显示，跨域交易确实存在显着的价格优势（平均低15-25%），但品质抽检不合格率比本地采购高出1.8%，用户对“实际品相与虚拟投影差异”、“运输时间不可控”的投诉占比达12.7%，因物流问题导致的额外成本平均追加约8%。
数据无声，却比任何言辞都更有力。
“看清楚了？”赵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家，是基石。百年积累的稳定品质、对下游产业链的维系、对‘百草堂’品牌信誉的支撑，其价值，无法单纯用灵石衡量。算法判定其‘性价比’略低，忽略了这份‘无形资产’。”
姜雨彤紧绷的脸色稍缓，眼中闪过一丝被理解的暖意。
“而‘星辰盘’的匹配，是利刃。”赵亮的目光锐利起来，看向樊晴，“它撕开了地域壁垒，带来了竞争，带来了更优的价格选择和潜在的新资源渠道。这份活力，同样宝贵。但利刃用不好，会伤己。忽略实际物流损耗、品质把控风险、对原有稳定生态的冲击…只追求纸面‘最优’，是短视。”
樊晴抿了抿唇，看着光屏上那12.7%的投诉率和8%的追加成本，眼神中的锐气沉淀下来，多了一丝思索。
“现在是什么时候？”赵亮的声音陡然加重，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头。他抬手，指向中央光屏上那触目惊心的猩红光带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九幽殿的意志洪流，正在撕裂北域的地脉！九宗的修士，在用血肉之躯为我们争取时间！每一块灵石，每一株灵草，每一份战力，都关乎亿万生灵的存亡！”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姜雨彤和樊晴：“‘百草堂’需要稳定、高品质的灵草，支撑前线丹药供应！‘星辰盘’需要快速、精准地调配资源，弥补局部短缺，优化战备储备！你们告诉我，现在是争论‘人情’重要还是‘算法’重要的时候吗？！”
塔内一片死寂。光屏上猩红光带的推进，如同无声的鞭挞。姜雨彤和樊晴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商道，既要根基，也要活水。守成与开拓，从来不是非此即彼。”赵亮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星辰盘’是未来大势，但它的根，必须扎在‘百草堂’这样提供真实、稳定、高品质资源的实体土壤之中！没有实体的支撑，虚拟的繁荣不过是空中楼阁。而‘百草堂’，也需要‘星辰盘’的视野和效率，去发现新的可能，优化成本，在危机中寻找生机。”
他走到沙盘前，指尖在代表“灵植李家”的光点和那个东海散修的虚拟店铺之间划过：“李家，作为‘百草堂’核心供应商，享有优先推荐权，但价格需设定浮动区间，引入‘星辰盘’的跨域价格作为参考基准，倒逼其持续优化成本，保持竞争力。同时，由‘百草堂’派出资深丹师或灵植师，与‘星辰盘’数据团队合作，制定更完善的‘灵草品质多维度评估模型’，将‘药性醇厚度’、‘生机圆融度’等经验性指标尽可能量化、标准化，纳入算法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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