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长安,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刚过,西市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湿润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草混合的清新气息。“合香居”后院的晒香场上,数十个白瓷香盘整齐排列,盘中铺着的兰草花瓣经过半日晾晒,已褪去初采时的水汽,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苏合香身着一身月白色襦裙,正蹲在香盘旁,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花瓣,指尖轻捻间,目光专注得仿佛世间只剩下眼前这捧待制的香料。
“姑娘,阿罗憾先生差人送来了西域的‘水沉香’,说是您要复原‘兰香’需用的主料,已经妥帖存放在内堂库房了。”管事老刘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边,生怕惊扰了专注的苏合香。
苏合香闻言抬头,额前碎发沾着些许潮气,眼底却亮着兴奋的光。她直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花瓣碎屑,笑道:“劳烦刘管事了,辛苦送料的伙计,按往常的规矩赏钱。”说罢便提着裙摆往内堂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自那日从法门寺寻回“郁金香”配方,又得到那枚神秘玉佩后,她复原“长安十二香”的决心愈发坚定,如今终于要着手复原第七种香“兰香”,如何能不激动?
内堂库房里,阿罗憾早已等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胡商常服,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刻有异域花纹的香料盒,见苏合香进来,便笑着将盒子递过去:“这水沉香是上个月从大食商队手里换来的,质地紧实,香气清润,比长安市面上常见的沉香更适合配兰草。你上次说复原‘兰香’需得‘清透如溪,雅而不艳’,这料子该能合你心意。”
苏合香接过香料盒,打开盖子便闻到一股醇厚的木质香气,那香气不似普通沉香那般厚重,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仿佛山间清泉流过古木。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惊喜:“阿罗憾先生果然懂香!这水沉香的凉润感,正好能中和兰草的柔媚,做出的‘兰香’定能达到‘雅’字的意境。”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学徒小豆子的声音:“先生,姑娘,王维王拾遗派人送帖子来了,说是明日要在曲江池畔的‘听松阁’举办文人雅集,想请姑娘带着新制的香料去给雅集添些雅趣。”
苏合香接过帖子,只见素色宣纸上写着清秀的楷书,字里行间满是文人的雅致。她想起前几日在“曲江流饮”雅集上与王维的相遇,那位诗人对“墨韵香”的赞赏还历历在目,如今对方再次相邀,显然是认可了她的调香技艺。
“文人雅集最是讲究意境,明日正好将刚复原的‘兰香’带去,若能得文人们认可,这香的名气定能更快传开。”苏合香转头看向阿罗憾,眼中满是期待。阿罗憾笑着点头:“此举甚好。不过文人多爱挑剔,你需得将‘兰香’的韵味打磨得更纯粹些,莫要辜负了这好料子。”
当晚,“合香居”的调香室里灯火通明。苏合香将水沉香切成细细的香屑,又取出白天晾晒好的兰草花瓣,按照《香经》中记载的“兰香”古方,开始配比原料。她先将兰草花瓣与少量蜂蜜混合,放入石臼中细细研磨,直到花瓣化为细腻的糊状,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清甜的兰花香。接着,她又将水沉香屑与研磨好的兰草糊混合,加入少许晒干的菊花粉末——这是她根据现代调香理念添加的辅料,既能延长香气的持久度,又能增添一丝清苦的层次感,让“兰香”不至于太过甜腻。
研磨、混合、揉捏、塑形,每一个步骤苏合香都做得一丝不苟。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将最后一批制成的“兰香”香丸放入瓷盒中。此时的调香室里,已满是清雅的香气,那香气初闻是兰草的清甜,细品又能感受到水沉香的醇厚,最后还留着一丝菊花的清苦,层次分明却又融合得恰到好处,正如她所期望的“清透如溪,雅而不艳”。
第二日午后,曲江池畔的“听松阁”已是热闹非凡。阁楼四周种满了松树,清风拂过,松涛阵阵,阁内摆着几张案几,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与茶水点心,十几位文人雅士正围坐在一起,或吟诗作对,或品鉴书画。王维身着青色长衫,正与几位友人谈论着近日的诗作,见苏合香提着香盒走来,便笑着起身相迎:“苏姑娘来了,快请坐。今日雅集因你而来,诸位友人都盼着能见识姑娘的新香呢。”
苏合香向众人行礼问好后,将香盒放在案上,缓缓打开盖子。刹那间,一股清雅的兰香便在阁楼中弥漫开来,原本喧闹的阁楼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感受着这沁人心脾的香气。
“好香!此香不似寻常兰香那般俗气,反而带着一股松间清泉的凉意,闻之让人烦忧尽消。”一位白发老者睁开眼,眼中满是赞叹,他正是长安有名的文学家贺知章。
苏合香浅笑道:“贺先生过奖了。此香名为‘兰香’,是以西域水沉香搭配长安本地兰草制成,又添了少许菊花粉末调和,意在追求‘雅’字。若能让诸位先生感受到这份清雅,便是此香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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