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14班的“电影制作团队”全身心投入渐入佳境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给他们那近乎封闭的创作环境带来了一丝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
来访者是一中的语文教研组组长,德高望重的特级教师——钱佩玲。
钱老师年近六旬,戴着一副老花镜,鬓角已经斑白,在学校里是泰山北斗级的存在。她是本次公开课大赛学校方面的总顾问之一,校长特意请她来为杨明宇“把关”。对于她的到来,杨明宇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邀请她观摩一次小组的内部串讲。
阶梯教室里,学生们第一次面对杨明宇以外的“观众”都显得有些紧张。钱老师并没有坐在评委席上,而是和蔼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学生中间耐心地听着他们的展示。
林天展示了他那个越来越酷的“灵魂共鸣器”;张伟表演了他那个加入了“历史悲情”的边塞诗剧本片段;赵敏深情地讲述了范仲淹“划粥断齑”的故事;陈静则逻辑清晰地介绍了她们那张巨幅坐标图的设计理念。
整个过程中,钱老师始终面带微笑,不时地点头,眼中流露出欣赏和新奇。
然而在所有展示结束后,当杨明宇客气地请她“指导工作”时,钱老师的表情却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
“明宇啊,”她推了推老花镜,用一种商量的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道,“你和同学们的这个创意非常新颖,非常了不起。说实话,我教了三十多年语文,从没想过一堂课可以这样上。孩子们的创造力也让我这个老太婆大开眼界。”
她先是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让紧张的学生们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这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必须提醒你们,这堂课有一个非常大的,甚至是‘致命’的风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生:“你们的‘故事性’和‘趣味性’太强了,强到……有些喧宾夺主,削弱了作为一堂‘语文课’最核心的‘知识性’和‘文学性’。”
钱老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她转向林天:“孩子,你的程序很棒。但评委可能会问,你这堂课,究竟是在讲文学还是在秀技术?你花了大量时间展示的数据和算法与诗歌本身的‘审美体验’有多大的必然联系?”
她又看向张伟:“你的表演很有感染力。但‘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史书上的话,不是唐诗。公开课要求严谨,这种张冠李戴在赛场上是硬伤。而且,你的解读更多的是现代的‘竞技精神’,对诗歌本身的格律、意象、艺术手法的分析几乎为零。”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杨明宇身上,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明宇,我理解你想创新的心情。但是,市里的公开课评委团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像我这样的‘老古董’。我们评判一堂课好坏的标准,首先是‘知识传授’是否准确、扎实、到位。你们现在这堂课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精彩的‘主题班会’或者‘文艺汇演’,而不是一堂严谨的‘示范课’。”
“我的建议是,”她给出了最终的结论,“保留你们的创意框架,但必须加大‘干货’的比重。每个模块,都要有扎实的文学知识点作为支撑。林天的数据分析,要落脚到某个具体文学流派的风格成因上;张伟的表演,要结合具体的诗句,分析其中的对仗、比兴等手法;赵敏的情怀,也要有具体的文本细读来支撑。否则,你们的课看起来再热闹,也只是‘花架子’经不起推敲。”
钱老师说完,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这件看似华丽的“作品”之下,那最脆弱最致命的软肋。
学生们脸上的兴奋和自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沮丧。他们光顾着“好玩”、“有趣”,却忽略了这场比赛最根本的规则。钱老师的每一句“提醒”,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们心上,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作品可能在专业评委的眼中,的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笑话。
送走钱佩玲老师后,杨明宇回到了教室。他看着眼前这群被“权威”彻底打击到垂头丧气的学生们,没有立刻说话。
挫败感像浓雾一样弥漫在空气中。
“老师……钱老师说的……是不是对的?”马飞第一个小声地开了口,“我们……我们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方向?”
“搞了半天,原来我们就是‘花架子’啊……”王昊也难得地泄了气,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杨明宇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钱老师说得对不对?”他反问道,“对,非常对。她是从一个最资深、最专业的评委视角给了我们最宝贵的意见。”
他看着学生们更加沮丧的脸,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就要因此全盘否定自己,推倒重来,去做一堂充满‘知识点分析’的和上午那些沉闷课程一模一样的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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