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暮春。
太初观山门前的梅树已结出青涩的果子。陆昭在药庐里翻阅着寒梅提供的碎星楼残卷,忽闻叩门声。
来者是个背着断剑的青年,一身风尘,左脸有道浅浅的剑疤。他自称是终南山“铸剑山庄”的最后传人,李青。
“陆大侠,求你救救我师父。”李青声音沙哑,从怀中掏出半截断裂的剑刃,“山庄遭了贼人,师父拼死将这半截‘秋水’剑交于我,让我来太初观求援。”
铸剑山庄在终南山更深处,一个名为“剑鸣谷”的地方。
山谷里,昔日热火朝天的铸剑炉已熄,只剩冰冷的炉灰。剑庐被付之一炬,焦黑的梁柱间,还挂着几件未完工的剑胚。
“贼人是谁?”陆昭问。
“一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男人。”李青指着地上一滩凝固的黑血,“他说,他主人要一把能斩断因果的剑。师父不肯,他们就……”
秦铮蹲下身,捻起一点黑灰:“这不是普通的血,里面有‘蚀骨草’的成分。他们在逼迫铸剑师在剑中下毒。”
苏清欢检查剑庐:“看这里,他们不是来抢剑,是来偷师的。图纸和矿石都没动,只毁了炉子,杀了人。”
陆昭心头一凛:“他们要自己造。”
当夜,鬼面人再次出现。
他在剑鸣谷最高的悬崖上现身,脚下,是重新燃起的、冒着诡异紫烟的铸剑炉。炉边,一个苍老的身影被铁链锁着,正是奄奄一息的铸剑老人。
“陆昭。”鬼面人开口,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我主人要的‘因果剑’,今晚出炉。你若敢阻拦,这老人,还有这整座山谷,都会成为剑下亡魂。”
“你的主人是谁?阴罗教主?”陆昭拔剑出鞘。
鬼面人哈哈大笑,面具下的双眼闪着疯狂的光:“他老人家,将超越一切!这柄剑,将吸尽仇敌的血,斩断宿命的线!它叫——‘饮血’!”
炉火冲天而起。
一把通体漆黑、造型诡异的剑胚缓缓升起。随着温度升高,剑身上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仿佛在哀嚎。
“动手!”陆昭低喝。
陈安的棍子化作一道狂风,砸向锁链。苏清欢的银针如雨,射向鬼面人身边的守卫。秦铮则抛出药包,炸开炉旁的毒烟。
鬼面人却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沸腾的剑炉。
“晚了。”他轻声道。
“嗡——”
“饮血”剑成。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一股无形的气浪扫过山谷。离得最近的几名守卫,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干瘪的枯尸,倒在地上。
剑成,必饮血。
陆昭身形如电,直扑鬼面人。
鬼面人侧身避开,反手抽出“饮血”剑。剑锋过处,地面裂开,青草瞬间化为飞灰。
“好诡异的邪剑!”秦铮惊呼。
陆昭深吸一口气,青锋剑挽起漫天剑花。“义渡”之名,守护的不仅是药,更是这人间烟火。今日,便用这柄守正之剑,斩尽这等邪魔外道!
剑气激荡,两人战至一处。
鬼面人的“饮血”剑招招夺命,剑锋所过,皆有血色纹路蔓延。陆昭则以“守正”心法驾驭青锋,剑招大开大合,不与邪剑争锋,只守不攻,一步步逼近炉边。
激战中,鬼面人露出破绽。
陆昭一剑刺中他胸口,却感觉剑尖刺入的并非血肉,而是坚硬的甲胄。鬼面人狞笑一声,反手一剑挥来!
千钧一发之际,铸剑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铁链掷向炉心!
“轰!”
炉火爆炸,灼热的钢水四溅。鬼面人躲避不及,半边身子被钢水淋透,惨叫着坠下悬崖。
陆昭接住坠落的老人,却已没了气息。他望着悬崖下鬼面人消失的黑暗,紧紧握住手中的青锋剑。
邪不胜正,
但恶的种子,
只要一丝火星,
便又会燎原。
返程时,夕阳如血。
李青跪在师父坟前,长跪不起。陆昭站在一旁,望着山下的滔滔江水,久久无言。
阿梨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师兄,我们回观里吧。”
陆昭点点头,目光却望向远方层峦叠嶂的黑暗。
“江湖的毒,不止在药材里。”他低语,“也在人心的贪念里。守正之路,永无终点。”
药庐的灯亮了一夜。
陆昭在“义渡”匾的背面,用剑尖刻下了新的字:“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守正者,须防微杜渐,于无声处听惊雷。”
窗外,新月如钩,
照亮了牌匾上
那两个
重逾千斤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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