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陆昭与苏清颜立在“苏州府衙”前的石狮子旁,手中紧攥着铁舟先生临终前塞来的染血账册。
“陆大人,您真要当街撕了权相的假账?”苏清颜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衙门前往来巡逻的衙役——这些人虽穿官服,腰间却暗挂着权相府的玄铁令牌。
陆昭将账册揣入怀中,指尖摩挲着剑柄:“权相在江南二十年,苏州府就是他的钱袋子。知府陈文远,当年靠贿赂权相才坐上位置。今日当街揭穿,就是要逼他狗急跳墙。”
话音未落,府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陈文远身着绯色官袍,摇着湘妃竹扇缓步而出,身后跟着八名持水火棍的衙役。
“陆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陈文远皮笑肉不笑,“听闻大人要查江南水师旧案?这江南之事,向来归巡抚衙门管,大人这般越界……怕是不妥吧?”
陆昭冷笑一声,从怀中抽出账册甩在地上:“陈知府可知,三年前海运的十万两军饷,根本没上国库?权相让人熔了铸金佛,其中三尊,此刻正供在您府上的佛堂!”
人群哄然骚动。陈文远的脸瞬间煞白,湘妃竹扇“啪”地掉在地上:“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陆昭扬手,一名禁军校尉捧着半块焦黑船板冲上前,“这是铁舟先生找到的沉船残骸,上面刻着‘权相府私造’的标记!还有这账册,每笔军饷去向都记着,陈知府敢不敢跟百姓对质?”
人群炸开了锅。几个白发老者颤巍巍挤上来:“我家小子当年就在水师营!说是运粮,结果船没影了,人都说他们通敌……原来是被权相坑了!”
“我家男人也是!说是海盗劫船,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文远额头渗汗,后退半步:“陆昭!你私藏罪证,构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陆昭拔剑出鞘,青骓剑寒光映得陈文远眯起眼,“当年林御史弹劾权相,被你扣上‘私通北虏’的罪名下了大狱!沈将军替你背了黑锅,至今坟头草有三尺高!今日这账册,便是沈将军的还魂状!”
“放肆!”陈文远猛地一挥手,“来人!给我拿下这乱臣贼子!”
衙役们刚要冲上,苏清颜的漱玉剑已如游龙出鞘,剑尖挑飞两根水火棍:“谁敢动他!”
混乱中,一道黑影从街角窜出!暗锋卫的鬼面刀客!他手持淬毒分水刺,直扑陆昭后心!
陆昭听得风声,旋身挥剑格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鬼面的刀竟比上次更沉,内力也更狠!
“苏姑娘,护百姓!”陆昭低喝,青骓剑挽起九朵剑花,将鬼面逼退三步。鬼面久战不下,突然抽刀回撤,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
苏清颜挥剑拨打,却见一枚钉子直奔人群中的孩童!她惊呼一声,扑身挡在孩童前。透骨钉擦着她后心钉入青石板,溅起一片血珠。
“清颜!”陆昭目眦欲裂,不顾鬼面袭来,转身接住苏清颜。她后心衣衫已被血浸透,脸色惨白如纸。
“昭哥……我没事……”苏清颜强撑着笑,“先顾百姓……”
陆昭咬碎钢牙,青骓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寒芒——他将内力灌注剑身,使出了林殊所授的“寒江叠浪”!七剑连刺,每一剑都精准挑向鬼面的关节。鬼面闷哼一声,分水刺落地,踉跄着退入人群。
“陈文远!”陆昭抱着苏清颜,剑指惊魂未定的知府,“今日你要么跟我去金銮殿对质,要么……”他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沈夫人留下的半枚虎符,“我拆了你这知府衙门,让天下人看看,权相的狗腿子是怎么草菅人命的!”
陈文远浑身发抖,终于瘫软在地:“我……我跟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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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码头,夕阳如血。
陆昭与苏清颜立在船头,身后是押解陈文远的囚船。苏清颜的后心敷了金疮药,虽疼得皱眉,却仍笑着看江鸥掠过水面。
“昭哥,你说……权相会不会派更多死士来?”
陆昭望着滔滔江水,青骓剑在腰间轻颤:“会。但江南的水,已经要浑了。”
他摸出怀中的账册,风吹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是三千将士的冤魂在呐喊。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昭握紧苏清颜的手:“明日到扬州,找当年水师的旧部。等把这些证据送到京城,权相的网……就该破了。”
苏清颜靠在他肩头,望着江面上跳动的碎金:“嗯,我们一起。”
船帆升起,载着两个执剑的人,也载着一桩沉冤二十年的旧案,向着更汹涌的风浪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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