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残片,是被大世界遗弃的边角料。
这里没有日月轮转,天空永远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偶尔会有扭曲的空间裂缝划过,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大地龟裂,裸露着暗紫色的岩石,稀疏地生长着几株散发着微弱灵光、却奇丑无比的“魔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空间乱流气息,吸入过多便会扰乱修士的灵力周天,寻常修士在此地连半个时辰都待不住。
然而,墨如研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二十年。
她的身影,是这片死寂天地里唯一的亮色。一袭素白长裙,早已被岁月染上了几分尘埃,却依旧难掩其本身的洁净。她就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身前是一座简陋的闭关洞府——那是她用自己的本命法宝“流霜剑”硬生生从坚硬的岩壁中开凿出来的。洞府门口,布下了她耗费半生修为凝结的“九转寒天阵”,阵法运转时,会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寒气,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冰蓝色屏障,将整个洞府笼罩其中。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守护洞府内闭关的秦凡,确保他不被任何外界因素打扰,直至他功成出关。
秦凡,是她的道侣,是她此生唯一的牵挂。二十年前,他偶然得到一部上古功法残卷,推算出唯有在界域残片这种灵气驳杂却空间法则活跃的地方,才能将功法补齐并突破瓶颈,冲击更高的境界。他深知此行凶险,闭关期间更是毫无防备,便将自己的安危全然托付给了墨如研。
“如研,等我出关,便带你去看东域的十里桃花,去尝西域的千年雪莲羹。”这是他闭关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温柔,眼神坚定。
墨如研当时用力点头,将眼泪逼回眼眶,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这等待的岁月,会如此漫长而煎熬。
第一年,她还充满着期待。每日除了加固阵法、巡视四周,便是坐在洞府门口,擦拭着秦凡留下的一枚玉佩——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玉佩上刻着一对交颈而眠的鸳鸯。她会对着玉佩喃喃自语,诉说着外面世界的趣事,仿佛秦凡就在身边听着。偶尔有低阶的凶兽被阵法的灵光吸引而来,都被她轻易斩杀。那时的她,灵力充沛,眼神明亮,心中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界域残片的孤寂开始像潮水般淹没她。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伙伴,甚至连能说话的活物都寥寥无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陪伴她的只有呼啸的空间乱流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原本灵动的眼眸里,渐渐蒙上了一层疲惫的阴霾。
为了维持阵法的运转,她需要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界域残片的灵气稀薄且驳杂,她只能依靠随身携带的丹药补充,可丹药总有耗尽的一天。到了后期,她不得不一边守护阵法,一边冒险深入残片更危险的区域,猎杀那些蕴含着精纯能量的凶兽,以获取修炼资源。
有一次,她为了猎杀一头能提炼出“空间髓液”的“裂空兽”,追了整整三天三夜。那裂空兽速度极快,还能短距离穿梭空间,好几次都险些将她引入空间裂缝。最终,她凭借着过人的毅力和精湛的剑技,险之又险地将其斩杀,可自己也被兽爪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裙摆。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洞府,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第一时间便是检查阵法是否完好,确认秦凡没有受到惊扰后,才松了口气,靠着岩壁缓缓滑坐下来,望着洞府的石门,无声地落下泪来。
“凡哥,你快些出关吧……”她哽咽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凶险,在二十年里发生过无数次。有来自凶兽的袭击,有来自其他误入界域残片的修士的窥探——那些修士见她孤身一人,又守着一座神秘的洞府,便以为里面藏着什么宝贝,想要强行闯入,都被她拼死挡了回去。每一次战斗,都让她的消耗巨大,也让她离死亡更近一步。
她的修为不仅没有精进,反而因为过度消耗和常年心神紧绷,倒退了一小步。曾经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也夹杂了几缕银丝;曾经光滑细腻的脸庞,眼角和眉梢也染上了淡淡的细纹。只有那双看向洞府的眼睛,始终饱含着一丝未灭的深情与执着。
她不知道秦凡在里面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修炼是否顺利。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守着,像一尊守护着信仰的雕像,在这片荒芜的界域残片上,耗尽自己的青春与年华。
她常常会做一个梦,梦见秦凡成功出关,笑着向她走来,然后牵起她的手,带她去看他承诺过的十里桃花。可每当她从梦中醒来,看到的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冰冷的岩石,心中的失落便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灵力枯竭,身心俱疲,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可每当她看到那枚刻着鸳鸯的玉佩,想到秦凡闭关前的眼神,想到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又会重新燃起斗志,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加固阵法,去寻找食物和修炼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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