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进入第三天下午，原本由我们高一三班独享的“特权”训练场，迎来了新的面孔——从全校六千余人中层层选拔出的另外七十二名优秀学生。他们列队站在我们旁边，带着好奇、羡慕，或许还有一丝不服气的目光，观摩着我们这群“免检产品”的训练。
而此时，我们正在进行的，是与湖城区人武部官兵的散打对抗训练。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青春荷尔蒙的气息。拳脚相交的闷响、急促的呼吸声、教官的指令声此起彼伏。我的对练对手，毫不意外，正是我的哥哥，教官曹楠。
在他面前，我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屡败屡战的青铜圣斗士。他的拳脚干脆利落，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真正重伤我，又能让我结结实实地感受到差距。一次次被他用巧劲放倒在地，手肘、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尘土沾满了作训服，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滴进眼睛里，一片酸涩。
但我咬着牙，每一次倒下，都用更快地速度爬起来，摆好防御姿势，眼神里的倔强丝毫不减。反观旁边的萧逸，被人武部一位班长放倒几次后，就瘫在地上哼哼唧唧，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引来哥哥一声不满的冷哼。
到了晚上，哥哥曹楠延续了我爸的风格，开始“开小灶”。他把我们班二十八名女同学单独召集到灯光昏暗的训练馆，强化女子防卫术。
“遇到危险，不要慌！找准弱点，一击制敌！”哥哥的声音在空旷的馆内回荡，他演示着如何利用关节、如何发力挣脱、如何攻击要害。
我把白天积累的所有委屈、不服、还有对哥哥那“铁面无私”的怨念，统统发泄在了沉重的沙包上。拳头砸上去，发出“嘭嘭”的闷响，仿佛在击打哥哥那张冷峻的脸。
就在我气喘吁吁、身心俱疲，几乎要被沉重的疲惫感淹没时——一个宏大、古老而冰冷的声音，如同穿透亿万星辰的洪流，骤然在我脑海深处炸响：
“哼，区区凡尘磨砺，些许皮肉之苦，便令你心生退意？”
是北极紫微大帝的神念！那声音中带着俯瞰万古的漠然，“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此非折磨，而是铸汝道基之始。”
“汝身负《清静经》与《八大神咒》淬炼的真气，寻常击打，于你不过拂尘轻触。何不放开心神，抛却顾虑，尽情锤炼己身？将这具躯壳，炼成配得上朕历劫归来的容器！”
这突如其来的“神启”，如惊雷贯耳，瞬间驱散了我心中的迷雾。
是啊，我有真气护体，何惧拳脚？之前的畏缩，简直是对这份机缘的辜负！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的光。大步走向正在指导他人的哥哥面前，挺直脊背，声音清亮而坚定：
“报告教官！我请求——在接下来的对练中，请您毫无保留，全力出手！”
哥哥曹楠明显一怔，目光如刀般审视着我：“你确定？”
“确定！”我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丝毫动摇。
接下来的对练，风格骤变！
哥哥果然不再留情，拳风如电，腿影如潮，每一次重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响，狠狠落在我格挡的手臂、招架的小腿，甚至是闪避不及的肩背！“砰、砰、砰——”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旁观的学员——尤其是新来的那七十二人，无不面露惊容，仿佛那每一击都疼在他们身上。
可只有我知道，在攻击及体的刹那，体内那缕清凉真气便如活泉般涌至受击之处，化作一道柔韧而坚固的屏障，将大部分力道悄然化去。尽管他攻势如山，推得我步步后退，更有几次被他凌厉的腿法扫中，重重摔在地上——可我总能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迅速站起，身形未损，目光愈亮。
我的顽强与近乎诡异的“抗揍”，显然也超出了哥哥的预料。就在他攻势微滞的一瞬，我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破绽——矮身、突进、切入他怀中，双手擒住其臂，腰腹骤然发力！
一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嘭——！”
哥哥曹楠，被我结结实实摔在训练垫上。
整个场馆，霎时寂静。
所有目光都凝固在这一幕，难以置信。
哥哥躺了一瞬，随即翻身跃起，利落如豹。他拍了拍衣尘，望向我，眼中不再是惯常的冷峻，而是一种近乎灼亮的认可。他微微颔首，声音沉静，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曹鹤宁，你很厉害了。”
尽管他依旧那副小列兵指挥近一个连队学生兵的傲气模样，但我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在我们之间，无声地改变了。
集训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队列打磨和擒拿散打强化中飞逝。到最后一天考核对练时，我和哥哥曹楠，竟然打了个平手。
我不知道这是否算是平手，究竟是他有意在众人面前给我留了颜面，还是我在巨大压力和真气加持下，技巧与反应能力确实提升到了足以与他抗衡的程度。然而，即便真的是平手，我也心中有数，这并非真正的胜利。倘若没有那护体真气，此刻的我恐怕早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又怎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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