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内,庄严肃穆。
今日,正是举行祭祖大典之期。
清晨微露,天光初现,扶苏已在李丽质与两名宫女的协助下起身梳洗。
今日乃大典之期,礼不可废。
他原本所着虽也是储君常服,黑红相间,庄重肃穆,却尚不足以应此等隆重场合。唯有换上专为祭祀定制的盛装,方合古制。
依周时旧礼,天子衣冠十四等,诸侯九,太子则列六品。衮冕、远游冠、公服、乌纱帽、弁服、平巾帻,皆有序不乱。扶苏身为东宫,自当循此规制。
箱盖开启,锦缎铺陈,六类服饰依次陈列。宫女俯身整理,动作轻巧,唯恐有损华裳分毫。
其中衮冕最为尊贵,仅用于祭天祀祖、加冠纳妃等大典。其冕九旒垂珠,白玉为饰,肃穆非常。公服次之,用以元旦冬至受贺,或寻常朝会,配以远游冠,威仪凛然。至于弁服,则是太子面见君王、主持朝议之时所着,形制略简,仍不失庄严。
“该更衣了,日头已高。”
李丽质捧着玉冠缓步上前,声音如春水拂柳。她眼波流转,凝望着扶苏,笑意温柔似酒。
扶苏轻轻颔首,唇角微扬。宫女随即上前,一层层为他披上那繁复厚重的礼袍。黑底赤纹,十二章绘于其上——日月交辉,玄鸟展翼,异兽匐行,皆象征天地秩序与王权承续。
腰间绶带垂落,六尺四寸长飘随风轻动,宽二寸四,色泽与玉佩相映。金钩扣紧,紫玉悬垂,行走之间自有清音微响。
此刻的扶苏,身形挺拔,气度沉凝,昔日温润少年早已化作一国储贰,举手投足俱显威严。连为之执衣的宫人都低眉敛息,不敢直视。
唯有李丽质目光灼灼,满心欢喜。她看着眼前之人,如同看见一颗升起的星辰,光芒渐盛,不可逼视。
“我去了。”
扶苏转身,语声平静。话音未落,身影已出殿门,踏着晨光往祖庙而去。
咸阳宫城之内,祖庙巍然矗立。当年赢政迁都于此,亦不忘立庙奉先,香火不绝。
今日大祭分两场:一为天下而设,万民共仰;另一则限于宗室,由君王携太子及诸公子亲祭列祖列宗。后者私而重,关乎血脉传承,尤为紧要。
嬴政因身体欠安,将面向天下臣民的大型祭典交由扶苏主持,唯有祖庙内的祭祀仍需亲自完成。
当扶苏抵达祖庙时,嬴政与其他王子公主早已列席等候。
身为太子,扶苏可以依礼准时到场。
而其他皇子皇女并无此特权,唯恐误时失仪,早早便已齐聚庙前。
见扶苏身着华服步入,众人纷纷俯身行礼。
“见过太子——”
声音齐整,态度恭谨。
尽管同为血脉至亲,但扶苏的储君之位高不可攀。
加之其战功赫赫,声望卓着,令诸弟妹无不心生敬畏。
扶苏对这些平日鲜少往来的兄弟姐妹并无深厚情谊,仅含笑点头示意,随即走向嬴政。
“父王身体可还安稳?若觉疲惫,祖庙之事不妨交予孩儿。”
言语中满是关切。
若是旁人说出此话,难免被疑有僭越之心。
嬴政却知,这不过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祖庙祭告乃国之重典,寡人自当亲临,你只需主持后续大典即可。”
嬴政轻言回绝。
扶苏未再坚持。
其余子嗣静立一旁,听罢父子对话,心中泛起波澜。
能与帝王如此从容交谈,乃是他们难以企及的殊荣。
每逢面圣,皆感威压迫人,举止难安。
唯有扶苏,始终神色如常,不卑不亢。
话毕,嬴政转身步入祖庙深处,众子女紧随其后。
祖庙恢宏寂静,中央高台之上,灵位林立,层层排列。
凡为大秦立下功勋的宗室子弟,死后皆可入庙享祀。
其中数块牌位尤为醒目。
正是历代先王之灵!
嬴政领着扶苏与众子女上前,向灵位深施一礼。
众人随之跪拜如仪。
“这些,是我大秦绵延不息的魂魄,是撑起江山的脊梁。他们注视着今日之朝堂,注视着寡人的一举一动,故寡人不敢稍有懈怠。”
嬴政缓缓直身,语气低沉似语于心。
片刻后,他转目看向扶苏,声音微扬:
“今日既祭先祖,寡人亦要在列祖列宗之前昭告——让诸王英灵知晓,我大秦未来的掌舵之人,何等出众!”
扶苏微怔,随即淡然一笑。
其他王子公主听闻此言,心底翻涌不已。
仪式随即开始,大秦祭礼素来简肃,仅有两步。
第一步,由帝王亲告先祖。
大秦的根基早已稳固,疆域辽阔,律法严明,百姓安居,六国旧势尽收于版图之中。
嬴政立于宗庙之内,面向历代先祖灵位,声音低沉而庄重,将今日之强盛娓娓道来。每一句皆如钟鸣,回荡在殿宇之间。他提及铁骑踏平四方、郡县制推行天下、书同文车同轨之功业,字字铿锵。
随后,他转而述说扶苏之德行与作为。自北境屯田安民,至南地督修水利;从整顿吏治到亲赴疫区赈灾,桩桩件件,皆显储君之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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