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比澳门的铁皮屋还不如。
咸腥的海风没日没夜地从破窗户窟窿里灌进来,带着一股子鱼烂在船底的霉味。我躺在这间路环废弃养殖场的小破屋里,身下是硬得硌骨头的木板床,上面铺着条散发着馊味的草席。左脚踝肿是消了些,但骨头还没长拢,一动就钻心地疼,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扎。
每天,除了那个哑巴似的、根叔派来送饭的马仔准时出现,放下两个冷馒头和一壶清水外,我连个鬼都见不到。时间像是凝固了,只有墙角那只黑蜘蛛不知疲倦地结网,才能提醒我日子还在过。
憋屈!真他妈憋屈!
像个废人一样瘫在这里,外面天翻地覆,我的地盘被人抢,兄弟被人砍,仇人逍遥快活,我却只能像只瘸腿的老狗,舔着自己的伤口,听着海浪一遍遍拍岸,像在嘲笑我。
睚眦纹身那股凶戾气没处发泄,在皮下游走,烧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躁。过肩龙带来的韧性,让我没发烧感染,算是保住了命,但也仅此而已。关公?呵,那尊大神依旧闭着眼,屁用没有。
系统界面那三百多点声望,像个摆设。商店里倒是有能加速愈合的【中级修复药剂】,标价200点!我他妈现在连20点都掏不出来!之前澳门赌场搏命赚的那点声望,早就在逃亡和疗伤中耗尽了。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长毛上次冒死来报信后,就再没消息。不知道砵兰街现在成什么鬼样子了。崩牙巨和刀疤杰那两个老不死的,肯定在狂欢吧?肥膘的位子,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根叔那条老狐狸,把我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送饭,屁都不放一个。让我杀白头佬?说得轻巧!我现在这德行,连只鸡都杀不了,怎么杀一个社团坐馆?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绝望,像潮水一样,时不时就漫上来,想把我淹死。好几次,我看着角落里那根用来当拐杖的粗木棍,都想着一头撞上去算了,一了百了。
但每次这念头一冒出来,眼前就闪过火爆明浑身是血推开我的样子,闪过肥膘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闪过崩牙巨嚣张的狞笑……不行!不能死!我死了,谁替明哥和兄弟们报仇?谁让那些王八蛋血债血偿?
仇恨,是比任何药都管用的强心针。
我咬着牙,开始折腾自己。脚不能动,就练手,练腰腹力量。每天撑着那根破木棍,单腿站着,对着空气挥拳,练根叔教过的那几下散手,回忆LV1刀法精通的感觉。汗水混着脓血浸透绷带,疼得我龇牙咧嘴,但就是不停。睚眦的凶性让我把这自虐当成一种发泄,一种磨刀。
我还让那个送饭的马仔,下次带几本旧的《江湖日报》或者八卦杂志来。他起初不肯,我瞪着他,把身上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他,他才勉强点头。
报纸来了,都是过期的,但上面的消息,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
“……砵兰街势力洗牌,原火爆明地盘尽归和义堂崩牙巨所有……”
“……和兴盛元老白头佬呼吁社团团结,暗指某新晋红棍行事鲁莽,导致社团蒙受巨大损失……”
“……澳门金豪赌场劫案疑云重重,据传与香港潜逃悍匪有关,警方正全力缉拿……”
字里行间,我能闻到崩牙巨的得意,白头佬的虚伪,还有差佬追捕的紧逼。我被彻底抹去了,成了一个“行事鲁莽”的替罪羊,一个“潜逃悍匪”。
操他妈的江湖!
但愤怒没用。我得从中找到有用的东西。我像条饿狼,仔细咀嚼着每一条信息,分析着字面背后的暗流。崩牙巨和白头佬之间,肯定有龌龊!白头佬明面上呼吁团结,暗地里肯定不爽崩牙巨吞了砵兰街这块肥肉。这就是机会!根叔让我杀白头佬,是不是也想搅浑这潭水?
日子就在这种煎熬和盘算中,一天天熬过去。脚踝的伤,在自我折磨和根叔提供的廉价草药作用下,居然慢慢有了起色。虽然还使不上大力,但拄着棍子能慢慢挪动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那天晚上,风雨交加,破屋被吹得摇摇欲坠。送饭的马仔没来,来的却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身形瘦削的男人闪了进来,雨水顺着他衣角滴落。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带着几分书卷气,但眼神异常冷静的脸。
是“阿崩”!那个之前在码头给我送过消息的、根叔的心腹!
“强哥,根叔让我来的。”阿崩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没什么感情。他打量了一下我拄着棍子的狼狈相,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根叔有咩指示?”我靠在墙上,喘着气问。心里警惕,这家伙神出鬼没,肯定没好事。
阿崩从雨衣内侧掏出一个扁平的油纸包,递给我:“根叔话,你嘅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呢包系‘虎骨追风散’,对外伤骨伤有奇效。用咗佢,三日内,保你行动如常。”
我接过油纸包,捏了捏,里面是粉末状的东西。根叔终于舍得下本钱了?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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