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这破地方,白天像个大农村,晚上就剩下荒凉。风从废弃的农田和鱼塘刮过来,带着一股子水腥和烂草根的味道,钻进七叔那辆快散架的小货车窗户缝,呛得我直想咳嗽。我蜷在副驾驶座上,身上那件从七叔衣柜里翻出来的、带着樟脑丸和草药味的旧工装,宽大得能塞下两个我。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大半张脸。
怀里那个黑色公文包,像块烧红的烙铁,贴着我胸口,烫得人心慌。七叔一边哆哆嗦嗦地握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瞄我,眼神里全是担忧。
“阿虫……嗰条友,信得过嘅话,母猪都会上树。”七叔嘟囔着,破货车在坑洼的村道上颠簸,每一下都像要把我一身老骨头颠散架。“但系,而家冇得拣啦。佢话喺佢元朗旧屋等你,嗰度偏僻,应该安全……应该。”
应该?我心里冷笑。现在这世道,还有安全这回事吗?白头佬是笑面虎,阿崩是反骨仔,老鬼是索命阎王。这个素未谋面的“阿虫”,是救命稻草还是催命符,鬼才知道。
睚眦纹身安安静静,过肩龙默默修复着昨晚新添的伤。背后的关公,沉甸甸地压着,没给任何提示,像个旁观赌局的看客。
货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片黑灯瞎火的旧村屋附近。远处有几栋像火柴盒一样的劏房亮着灯,更远处是漆黑一片的农田。
“就嗰度啦,村尾嗰间红砖屋,没灯嗰间。”七叔指着前面一栋隐在黑暗里的平房,“你自已小心啲。我唔等你了,太扎眼。搞定了,自己想办法走。”他递给我一个旧手机,“里面只有我个号码。有事……自己执生。”
我接过手机,冰凉的塑料壳硌着手心。“多谢,七叔。”这句谢谢,是真心实意的。这老家伙,算是我坠入深渊后,为数不多还扔了根绳子下来的人,虽然绳子细得可能一扯就断。
推开车门,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寒颤。拄着七叔给我找的一根更结实的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栋红砖屋。左腿每踩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得钻心。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虫叫。
屋子没锁,一推就开,一股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月光从破窗户漏进来一点,照亮满地狼藉。像是废弃很久了。
“阿虫?”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没人回应。只有回声。
我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摸出七叔给的旧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往里照。客厅空荡荡,只有几张破椅子。角落里有个门,虚掩着。
我握紧木棍,慢慢挪过去,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个小房间,有张破桌子,桌子上竟然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是黑的,但电源指示灯亮着。桌子前坐着个人,背对着我,戴着顶鸭舌帽,一动不动。
“阿虫?”我又喊了一声,警惕地靠近。
那人还是没反应。我走到他侧面,用手机光一照——是个塑料模特!穿着衣服戴着帽子!操!中计了!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我猛地转身想往外跑!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亮起几道刺眼的车灯光柱!透过破窗户直射进来!同时,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韦吉祥!你走唔甩啦!”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
是阿崩!
完了!别包饺子了!
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窒息!七叔被跟踪了?还是阿虫本来就是阿崩的人?!
没时间细想!我红着眼,睚眦的凶性瞬间被绝境点燃!过肩龙绷紧!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我猛地扑向窗户,想破窗而出!但窗外人影晃动,至少四五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我脚边的地上,溅起泥土!
“束手就擒!否则打爆你个头!”阿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退路被堵死!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眼神扫视着这个绝地。桌子,电脑,模特……电脑?!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我猛地扑到桌子前,掀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了!需要密码!
“密码!屌你老母!密码系咩!”我对着空屋子咆哮,像困兽最后的挣扎。
也许是绝望中的灵光一现,也许是关公爷终于看不下去,我脑子里猛地蹦出陈天雄公文包密码锁上我胡乱试过的几个数字!下意识地,我颤抖着手输入了那三个数字——很可能是老鬼势力相关的某个代码或者日期。
“嘀”一声轻响!屏幕解锁了!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面是几个加密文件和一个名为“readme”的文本文件。我飞快地点开文本文件,里面只有一行字:
「东西在模特体内,自求多福。虫。」
模特体内?我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塑料模特!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撕开它背部的廉价布料!里面是空心的,塞着一团泡沫塑料!我疯狂地扒开泡沫,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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