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刀疤脸的沙哑嗓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刀尖轻轻晃了晃,寒光刺眼,“苏帮主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但老子赵六,在道上混了半辈子,外头兄弟抬爱,叫一声盐蝎子,凭的就是心够狠,眼够毒,从不信空口白话!”
盐蝎子?我心下冷笑。这名号倒也贴切,心狠手辣,行事诡谲如鬼魅,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会被蛰一口。
“赵大哥说的是。”我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急于证明的急切,“道上规矩,苏月虽是新立门户,却也懂。大哥您划下道来,只要我漕帮能办到的,绝不含糊!只求一条活路,给兄弟们挣口饭吃!”
赵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着我,似乎在衡量我话语里的每一丝分量。棚子里另外几个汉子也围拢了些,眼神凶狠,手都按在腰间鼓囊囊的地方。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好!”赵六猛地收回刀,但并未归鞘,只是随意地拄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更浓重的压迫感,“既然苏帮主这么懂规矩,又自称手眼通天能搭上寿王府的线……那老子就给你个机会,也看看你漕帮是骡子是马!”
他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三天!三天后的丑时正刻,洛水南岸,金鳞渡口下游三里,有个废弃的龙王庙。你亲自带人,备好两条结实能装货的乌篷船,在那里等着!”
我的心猛地一跳。来了!这就是所谓的投名状!
“等什么?”我故作紧张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等什么?”赵六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阴冷,“自然是等雪花青!会有人把货送到你船上。不多,就两船。你漕帮负责,把这批雪花青,安安稳稳地给我运到洛阳城东二十里的柳林镇码头!交到接货人的手里!”
私盐!运私盐!我堂堂大晋公主在京畿重地的洛水之上帮盐帮贩卖私盐!这…怕不是有点离谱啊!
“这次……”我脸上露出巨大的震惊和为难,避免让他看出破绽,“赵大哥!这……这可是杀头的买卖!而且洛水之上,巡河水军、税卡……”
“怎么?怕了?”赵六的刀尖“笃”地一声点在桌面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刚才不是还夸口有人手、有路子、能打通关节吗?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做什么雪花青的买卖?趁早滚回你的小水沟里捞鱼虾去!”
他身后的汉子也发出几声不屑的嗤笑。
“不!不是怕!”我猛地挺直腰背,仿佛被激起了血性,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苏月既然敢来,就豁出去了!只是……赵大哥,这毕竟是头一遭,总要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让手下的兄弟心里有底!这洛水上的关卡……”
“关卡?”赵六嗤笑一声,打断我,“那是你漕帮的事!你不是能搭上寿王府的线吗?这点小事摆不平?老子只管把货交到你船上,你给老子平平安安送到地头!
货运到了,你漕帮就算过了老子这关,你才有资格坐下来跟老子谈买卖!货要是丢了,或者路上被官狗子抄了……”他眼中凶光毕露,刀尖缓缓抬起,指向我的眉心,
“苏帮主,还有你身后那两条‘尾巴’,就都别想看到第二天的日头!老子‘盐蝎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赤裸裸的威胁!冰冷刺骨!这不仅是考验漕帮的能力,更是逼我动用所谓的寿王府关系去打通关节!一旦我做了,就等于亲手将把柄送到了这“鬼头六”手上!好毒辣的算计!
我心底怒意翻腾,面上却硬是挤出几分被逼无奈又带着一丝狠劲的表情,咬着牙,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好!三天后丑时,金鳞渡下游三里,龙王庙!两条乌篷船,我苏月亲自带人去接货!赵大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赵六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出任何一丝心虚或动摇。半晌,他才慢慢收回刀,插回后腰的皮鞘里。“记住,丑时正刻,过时不候!只认你苏月!还有,”他阴恻恻地补充道,“让你那两条尾巴离远点!下次再让老子闻到官狗的味儿,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明白!”我重重一点头,不敢再停留,起身微微躬身,“赵大哥,那苏月就先告辞,回去准备了!”
赵六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他身边的几个汉子让开一条路,眼神依旧充满不善。
我强作镇定,转身走出这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破茶棚。直到拐过巷角,脱离了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王虎和小五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从暗处闪出,护在我身侧。
“殿下!”王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担忧和后怕,“您没事吧?刚才……”
“回去再说!”我打断他,脚步不停,只想尽快离开这龙潭虎穴。刚才在赵六面前强撑的那股悍勇之气瞬间消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寒意。
这个盐蝎子,这洛阳城地下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运私盐……这步棋,走倒是可以走,但是如果被有心之人看到弹劾我那就不好了,但这又是目前唯一能真正接触到盐铁黑幕核心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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