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种师道话音落下,岳飞上前一步,单膝重重跪地,砸得军帐内回声轰然。只见他恭恭敬敬捧着一只描金礼盒,高举呈至童贯面前,低声道:“请中书大人过目。”童贯心中冷笑:岳飞乃种师道最信任的心腹,此番亲自献礼,种师道必有所求。他原本不愿接下这份人情,偏偏岳飞手中的礼盒已几乎抵到鼻尖。略一迟疑,他只得硬着头皮伸手取下。那礼盒通体以金丝楠木雕成,金银丝线交错镶嵌,中央一颗红宝石流光闪烁。单是盒子,便值前八百两。童贯心中暗喜,面上却佯作戏谑,笑声阴阳怪气:“哟!种帅好大的手笔啊!这盒子……莫不是装着西军的‘节帅印’不成?哈哈!”!”
一边说着,童贯一边轻轻的用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刚挑开鎏金搭扣。待定睛看去,那黑绒衬底上只摆着三枚马蹄金。童贯惯常收礼,手中轻轻一掂就知道这匣金子只有小小的二十余两,当真是还没有那个盒子值钱。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骂道“好个买椟还珠!”
童贯脸色尚未恢复,种师道却抢先一步,讪讪笑道:“大人莫怪,西路军穷呀!”他不慌不忙地搓着双手,似是不好意思。但是岳飞却知道,这分明是那是陇西老兵计算弩箭射程时的习惯动作。他佝偻的腰背此刻竟显出几分市井商贾的油滑:“童中书明察,咱们西路军穷的只凑得出这几枚金子,不过——这盒子,可是从辽国缴来的好东西。”童贯面色愈发阴沉,种师道却全然不理,自顾自笑着压低声音:“只要中书大人肯伸手相助,下官必铭记在心,绝不会忘了大人的高义。”
童贯捏着金锭,指节微微发青。他如何不知,种师道这是在戏耍自己?怒火几乎夺眶而出,然而下一瞬,他忽然醒悟——种师道方才那句“不会忘了大人的高义”,另有深意。童贯心头一凛,旋即在心底暗骂:“好个老狐狸!谁说你不会送礼?分明是边军黑话里的“三七分账”!老匹夫哪里不会送礼?这是把整个白河沟当作赌桌,要与他童贯对赌一场"先下注后分红"的局”“种帅说笑了。”童贯轻轻抚摸着这块普普通通的马蹄金。“杂家最爱听陇西的'穷山调',只是......”他指尖一弹,金锭“当”地落回盒中,“调门儿可得准呐。”“那是,那是!”种师道笑的像是一个刚刚偷到鸡的老狐狸,他咧开嘴嘿嘿的笑着:“末将别的不会,惯会拉弦唱曲,只是这东西——?”他突然闭口不言,手指轻轻的捻了几下,笑道:“中书大人是同意了?”
童贯指尖轻抚那块普普通通的马蹄金,目光幽深,缓缓道:“杂家最爱听陇西的‘穷山调’,只是……”话音未落,他指尖一弹,金锭“当”的一声落回盒中,冷冷续道:“调门儿,可得准呐。”“那是,那是!”种师道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活似一只偷得肥鸡的老狐狸。他嘿嘿咧嘴,谄声道:“末将别的不会,惯会拉弦唱曲。只是这东西——”话到一半,种师道陡然收声,指尖轻轻一捻,嘴角含笑不语。片刻后,他似无意般抬眼,慢悠悠问道:“中书大人,是同意了?”
“哼,哼。”童贯矜持地笑了笑,语调悠长,“听惯了雅乐,就听听你奏的‘陇西夯歌’——”话音未落,他轻轻合上礼盒,随手递给身旁的小太监。指尖慢慢摩挲着,像是随意,又似在暗暗计较,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压迫:“就是不知道...种帅要借几许'乐器'?” 种师道铁护腕下的指节突然爆出"咔"的轻响,却是笑得像尊弥勒佛,吐出的每个字却如弩箭贯甲:“神臂弩,八百架...。”
“这个——”童贯猛然愣住,脸色顷刻间青一阵、白一阵。那日阵前,种师道便曾向他索要神臂弩。他当时含糊带过,以为搪塞得过去,却不料这老狐狸兜兜转转,又绕回到这件神兵利器上来。童贯心头发紧,脑海中闪过出征前的情景:自己嫌军需官啰嗦麻烦,又嫌这笨重的东西费心保养,便随口打发了过去,宁可带些酒肉美食取乐。而今种师道再提此事,他却一时无言。那矛盾的羞恼与慌乱攒在胸口,使他呆立当场,竟半句回应都说不出来。
种师道早已夜探过中军府,又与赵老六密谈多时,自然清楚童贯此行并未携带神臂弩。他心中笃定,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老神在在地欣赏着童贯脸色的变化。指尖轻轻敲击案几,节奏分明——恰是《武经总要》中记载的“催阵鼓”点,三急一缓。那“哒——哒——”声清脆而从容,却带着无形的压迫。童贯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声都像针刺,扎进心底,使他心烦意乱、呼吸不畅。
正当童贯几乎忍无可忍之时,种师道却抢先一步,语气似是忽然醒悟般开口:“中书大人,莫不是这等神兵需精心保养修整,所以早送回后方去了?”他面上浮起一抹夸张的懊悔,长叹道:“哎呀,那老夫可来得太不凑巧了。”随即双手一搓,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慢声续道:“既如此,那便将三百架神臂弩赏与下官吧。嘿嘿,这本就是官家赐给我麾下的军械——要来,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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