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梭,不舍昼夜。转眼之间,霍百草与墨守机二人离开天下楼,已是一月有余。这一日,忽有天下楼外出躺盘子的伙计飞马而报,送上一封书信,封口处仍残留旅途风尘,萧胜拆开封皮,展信细观,只见字迹龙飞凤舞,遒劲豪放,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豪气。正是霍百草与墨守机联名所书:
“诸贤台鉴:
近来于汴京四野探访,终不得半点新线索,实乃徒劳。与墨兄商议之下,决意结伴同往川蜀唐门,欲从其机簧秘卷中寻求端倪。此行或有风险,然江湖人行事,岂可畏首畏尾?墨兄伤势已复七八,虽气血未畅,却无大碍,不必牵挂。老夫亦精神矍铄,笔下方寸间再无犹疑。此番纵马西行,浪迹天涯,于吾二人而言,并非苦楚,反是快意。此去若能补偿旧债,亦算不负此生。
弟,霍百草顿首,愚兄,墨守机拜白。”
字里行间,满溢慷慨与洒脱,半点不见漂泊流浪的苦闷。反倒像是二位老者,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愧疚,如今只觉畅快。读来之际,仿佛能隔着那寥寥数行,听见他们豪放的大笑,随风而去。
萧胜看罢,神情凝重,缓缓将那封书信仔细折叠,郑重收好。心头微微一酸,百感交集。往昔种种浮上心头,虽说霍百草与墨守机当年皆有识人不明之失,一身绝技竟误传匪类,酿下祸端,但究其根本,却并非他们二人的过错。按理而言,此事当由正道群雄共商大计,合力出手,方可将亲王府一网打尽。
然而转念一想,若这两位真能将是非责任推诿他人,置身事外,不肯挺身而出,那也便不配被世人称作“大名鼎鼎的霍阎王、璇玑铁叟”。正因如此,萧胜心底纵有酸楚与无奈,最终也唯能默默祝福二人,暗愿他们此行顺遂,快意恩仇。
说罢,他缓缓起身,径直走向天下楼的演武场。此地空阔寂静,灯影摇曳,正是试武修炼之所。过去一个月间,萧胜已将鱼龙玉佩中所记载的内功心法,原原本本传授给了秦岳与欧阳林二人。
原来欧阳林自幼佩戴的那块玉佩,其背面竟暗藏玄机,所刻之法,正是他亲生父母——天下楼往日威震江湖的大当家,刀圣与剑神伉俪毕生所练的无上心法。昔年欧阳林呱呱坠地之际,刀圣与剑神暗遭亲王府府主偷袭,夫妇双双身负重伤。临终之前,他们拼尽最后一丝真气,将毕生所创的两门神功乱序铭刻于鱼龙双玉佩之上。一块玉佩载录心法,一块玉佩则藏有阅读次序。二者本是缺一不可,却在战火流离之际分散两地。幼小的欧阳林被托付于萧胜抚养,身边仅余记载心法的玉佩;至于那枚记载顺序的玉佩,却在乱世飘零,历经辗转,直至近年方才重新落入欧阳林手中。
这一年多来,萧胜潜心钻研,终将两枚玉佩彻底破译。心法真貌大白于世。单论其中任何一门,皆已足称当世无双的绝顶神功;若能二者相合,配合合击之术,阴阳和合,水乳交融,更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
欧阳林少年时曾修得剑神心法的残卷,根基尚存;秦岳原本所修的“三才内功”中正平和,顺势而为,兼容并蓄,与刀圣那霸道凌厉的心法并无冲突,反倒如水火相济,相得益彰。至于秦梓苏所修的胭脂门心法,偏重阴柔巧妙,本是专为女子而练,若强行融入刀圣心法,只会内力相斥,反致走火入魔,因此萧胜才未轻传于她。于是这两门神功,最终由萧胜慎重传与欧阳林、秦岳二人。
萧胜推开静室的门扉,只见秦岳与欧阳林二人相对盘膝端坐,各自用功,两个人周身气机弥漫,仿佛置身于江海潮汐,仿佛整个天地都随着两人的呼吸吐纳吞噬,起伏不定。
欧阳林所修的功法名为《太素清玄诀》。这门功法,至阴至柔,缥缈无定。其真气如春夜细雨,润物无声,无孔不入;又似秋潭冷月,澄澈幽深,寒意逼人。若侵入敌人体内,内力便如暮霭侵骨,阴云压顶,犹如附骨之疽,层层缠绕,一丝一缕的消融他人真力。此诀正是走的“以无厚入有间”的路数,内力到处,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得此心法,他昔日练功时经脉滞涩的困境顿时消解,只觉真力如弱水三千,横亘九天,既浩瀚无涯,又绵延不绝,意到气随,宛如风过林梢,波逐清流。
秦岳所修的功法名为《太阳炽烈心法》。这门此功法与青玄诀恰好相反,内力至阳至刚,霸烈无俦,所修的内力犹如烈日当空,照耀无处可避;又如火山喷薄,汹涌奔腾,不容阻遏。内力到处讲究“以势压人”,一往无前,破尽阻碍。秦岳以此心法催动三才混元一气枪与五灵归元拳,原本的招式本就如长江奔流、雷霆击天,如今更添九阳高照、赤焰横空的雄浑之势。枪为百兵之王,拳为万法之源,其本质皆是一股“有我无敌”的大道,此刻更是似烈火焚天,不容置疑。
更为玄妙者,秦岳原本修习的“三才内功”中正平和,擅推演势理,如山川大势,进退有度。此功温润如玉,却能柔驭炽烈,宛如清风御火,阴阳相济。若仅以炽烈心法恃勇纵横,虽能锐不可当,却终恐焚心蚀神;今有三才内功为辅,正如高岸制水,天枢驭雷,将霸烈化为有度,使之收放随心。于是秦岳气机宛如日月同辉,心神澄明,虽催动炎炎烈焰,仍能洞若观火,灵台无染。真可谓“以智御勇,以算制霸”,势如长虹贯日,气若云雷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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