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气味说不出的怪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浓烈、温热,又带着几分潮湿的腥气。那气息似乎带着重量,悄然贴在喉咙与舌根之间,泛起一丝铁锈般的涩味与淡淡的苦意。它并不急促,却极其顽固,像细雾一般渗入鼻腔,先是带着冰冷的凉意,随即又化作沉闷的热流,在胸膛间缓缓盘旋。仿佛连空气都被这股气息染上了一层无法挥散的阴影,带着隐隐的血腥与不安,那是一种压抑、沉重、近乎残忍的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屏住呼吸,却又避无可避。
众人心知不好,楼下必然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当下不敢耽搁,却又不敢贸然行事,慌忙而又小心翼翼地快步下楼。刚一站在楼梯口,那股腥臭之气便如实质般扑面而来,气味中带着一丝甜腻,又夹杂着潮湿的水汽,似血似泥,仿佛是腐败的生命在无声呻吟。众人像是被人迎面狠狠地打了一拳,只感觉双眼酸疼无比,难受的几乎要流出泪来,鼻腔更是被呛得一阵阵发紧,熏得几乎要连连咳嗽,喉咙中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堵住,而又死死的堵在当中,上不去又下不来,想要张嘴欲呕,却只是泛起几股酸水,什么也吐不出,咽不下,难受至极。那气味更是浓烈到似乎能渗进肌肤与衣衫,裹着一层阴冷的湿气,让人从骨子里泛出寒意。几人强忍心中的烦闷与不适,齐齐深吸一口气,护稳手中微弱的两盏烛灯,借着那一星半点的光亮,谨慎而又凝重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当下秦岳与欧阳林、秦梓苏与高陵山两组人,各执一盏烛灯,快步走入大厅。谁料平日里华丽整洁、歌舞升平的天下楼,此刻竟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罗场。满地皆是残缺的肢体与翻滚的鲜血,红与黑交织,顺着地板的缝隙蜿蜒流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的味道。原本那些温顺勤谨、见人总是笑着作揖的伙计,如今却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首异处,大大的眼睛仍未合上,死不瞑目,里面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与愤怒。
那位平日里总是恭恭敬敬、口口声声“少东家您回来了”的年长伙计,此刻胸腹被利器破开,鲜血浸透衣襟,他的手仍紧紧攥着拳,姿势僵硬,仿佛下一瞬就要与人奋力搏杀。他的面孔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永远也说不出口。
“呃——”猛然间,一声低沉的呻吟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仿佛一根冰冷的针,直刺进每个人的耳膜。欧阳林浑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去,只见自己手边的一具尸体竟微微抽搐,那原本僵硬的上半身缓缓抖动,随即,那双本已失去生气的眼睛竟在烛光下颤抖着睁开。那目光浑浊、呆滞,却又似乎带着几分执念,死死地盯着欧阳林。“少……少东家——”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人声,却带着一丝撕裂般的痛苦与恳求。
欧阳林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只见那名伙计的身体被人从胸腹间生生撕成了两截,上半身靠在血迹斑斑的墙壁上,下半身却横陈在不远处的桌脚旁,肠血混流,惨不忍睹。本以为他早已断气,哪知竟凭着一口精纯的内力硬撑至今,命悬一线。
那伙计的脸色白得透明,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气若游丝地呢喃:“少东家,凶手是……”欧阳林的心几乎要碎成两半,他来不及悲伤,也不敢打断,立刻俯下身去,把耳朵贴近那人的唇边,屏住呼吸,倾听那即将断绝的气息。就在这一瞬,那名伙计的眼睛猛地睁大,似乎聚集起生命最后的力量,声音虚弱,嘶裂而坚决地低吼:“小心——!”
“咔嚓——嚓——!”骤然间,一道耀目的闪电撕裂夜空,犹如利刃劈开天地,将整片阴沉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紧随其后,“轰隆隆——”一阵炸雷滚滚而来,雷声震耳欲聋,直如万马奔腾,震得屋瓦嗡鸣。欧阳林只觉头皮发麻,耳中嗡嗡作响,那轰鸣声在脑海中翻滚不休,几乎把世间的一切声音都掩埋其中。
就在那电光闪耀的一瞬,他的眼前骤然一亮,只见大厅深处的阴影中,赫然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一动不动,静静地立在原地,姿态平稳,仿佛早已等候多时。那一刹的电光照亮了他微倾的头颅、双袖轻拂的轮廓,带着一种诡异的从容与寒意。
“轰——”又是一声闷雷。电光再闪的瞬间,那黑影忽然动了,双手一振,动作轻若游丝,却快得惊心。只见那微弱的火光在空中同时一颤——“扑、扑、扑”几声轻响,秦岳与欧阳林手中的灯烛,连同另一侧秦梓苏与高陵山的烛光,竟在同一时间尽数熄灭。紧跟着就听到了一声嘶哑的惨叫,方才还在微微喘息的那名天下楼的伙计,猛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惨叫,紧跟着就是一阵刀锋斩入血肉的沉闷的撕裂声音,显然是被暗器在顷刻间夺走了性命。
刹那之间,光明被吞噬,整座天下楼再次坠入彻底的黑暗。风声、雨声、雷声交织成无边的噪响,唯独那黑暗之中,似乎有某种潜伏的气息在缓缓逼近,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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