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昏黄的灯光似乎都因为沈砚那句低哑的“裂痕…也是…历史的一部分…”而变得柔和了几分。空气中那种冰冷的、金属锈蚀的杀伐之气,悄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暖流所取代。
沈砚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慌乱和之后的坦诚已经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力气。但他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些许,一直紧抿的唇角也维持着那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软弧度。
林晚没有打扰他。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他安静的脸上,心里像是被温水浸泡着,酸涩而柔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那层冰冷坚硬的“寒鸦”外壳之下,属于“沈砚”本身的、真实而脆弱的温度。
这种认知让她心悸,也让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守护这份脆弱的冲动。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小型过滤装置的嗡嗡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的呼吸声变得稍微深沉均匀了一些,似乎又陷入了浅眠,但这一次,不再是那种令人心焦的昏迷,而是身体极度疲惫后所需的修复性睡眠。
林晚稍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片刻松弛。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她靠在冰冷的金属箱上,眼皮越来越沉重。但她不敢睡死,耳朵依旧竖起着,警惕着窝棚外的任何动静。
那个金属面罩人,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就在她意识模糊,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时——
窝棚入口的阴影,再次无声无息地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填满。
林晚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身体下意识地坐直,挡在了沈砚身前,手摸向了匕首。
金属面罩人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立刻进来的意思。他那只灰白色的眼睛先是扫过窝棚内的情况,在看到沈砚似乎情况稳定、甚至比之前好转时,目光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被林晚放在一旁的那本深蓝色旧书上,然后又移回到林晚脸上。
昏黄的光线下,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和诡异。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只冰冷的金属义肢,对着林晚,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然后便转身,再次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
命令不容拒绝。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仍在浅眠的沈砚,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跟了出去。
走出窝棚,外面庞大废墟的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面罩人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不远处一堆报废的机械残骸旁边,背对着她,仰头望着溶洞高耸漆黑、看不见顶的穹隆,仿佛在凝视着不存在星空。
他的背影在废墟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孤寂而…苍凉。
林晚停下脚步,保持着一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警惕地看着他。
面罩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但他并没有转身,嘶哑的声音直接穿透寂静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却不再是逼问:
“…他…怎么样了?”
林晚怔了一下,没想到他第一句竟是问这个。她谨慎地回答:“…好像…稳定一点了…刚喝了水…又睡了…”
面罩人沉默了片刻,那只金属义肢无意识地摩挲着旁边一个锈蚀的齿轮,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他的体质…异于常人…”嘶哑的声音像是陈述,又像是自语,“…换作别人…那种伤…早该死十次了…”
林晚的心微微一紧。对方显然对沈砚的身体状况有超出常理的判断。
“…你们…”面罩人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只灰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向林晚,“…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实际,也很致命。
林晚沉默了一下,老实回答:“…不知道…外面肯定还在搜捕…我们…无处可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和绝望。
面罩人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一些距离。林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面罩人停下脚步,那只眼睛扫过她戒备的姿态,金属面罩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哼声。
“…这里…不是慈善收容所…”嘶哑的声音带着冷硬的现实,“…我这里的资源…有限…也很危险…”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所以…还是要赶他们走吗?
“…但是…”面罩人的话锋却突然一转,那只眼睛再次看向窝棚的方向,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在那小子…醒来给我答案之前…”
“…你们可以…暂时待在…外围区域…”
他抬手指向废墟另一个方向的黑暗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些更大的、由废弃集装箱和板材胡乱搭建起来的结构,看起来比窝棚更简陋,但也更宽敞。
“…那里…以前是临时仓库…稍微收拾一下…能挡风…”
“…食物和水…每天会给你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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