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仓库内,时间失去了外界的刻度,只能以沈砚呼吸的微弱变化和林晚疲惫的清醒周期来模糊计量。
面罩人如同一个精准而冷漠的幽灵,每日会在固定的时间(根据窝棚那盏应急灯最暗淡的时刻判断,可能是“夜晚”),将一份极其简陋的生存物资——通常是两管暗蓝色的药剂、一小袋食物膏和一小瓶过滤水——无声地放在仓库入口处的一块锈蚀钢板上,从不与林晚照面,也从不踏入仓库半步。
这种规律的出现,反而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全感”——至少,对方目前似乎真的遵守着“等待答案”的承诺,暂时没有露出獠牙。
林晚将所有的心力都倾注在照顾沈砚上。
喂药、喂水、擦拭身体、更换自发热贴(面罩人后来提供的物资里偶尔会有一两片)、检查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她甚至利用找到的废弃金属片和干净的布条,改造出了一个简易的滴灌装置,能更缓慢地为沈砚补充水分,避免呛咳。
环境的恶劣和药物的稀缺依旧是巨大的问题。仓库内阴冷潮湿,沈砚的伤口愈合得极其缓慢,感染的风险始终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那暗蓝色的药剂似乎有一些消炎镇痛的效果,但远远不够。他的体温依旧反复,时而冰冷,时而滚烫,时常陷入痛苦的梦魇,呓语着破碎的词语——“地窖”、“别锁”、“任务失败”、“石头…”
每一次听到这些,林晚的心都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只能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一遍遍低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成了将他从冰冷梦魇中拉回的唯一锚索。
或许是那暗蓝色药剂终究起了作用,或许是林晚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持续的体温维持起了效果,又或许是沈砚那异于常人的、被面罩人都惊叹的体质在顽强地发挥作用…
几天(?)过去后,变化终于开始显现。
他昏迷的时间逐渐缩短,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多。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不再是全然的涣散,有了清晰的意识和焦距。喂食和喝水时,他能进行简单的配合,甚至能极其轻微地摇头或点头。
最让林晚欣喜的是,他左肩和后背那狰狞的伤口,红肿开始慢慢消退,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粉色的新生肉芽!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这无疑是走向好转的最坚实证据!
“今天…感觉怎么样?”林晚小心地扶着他,喂下今天的药剂。药液的味道依旧古怪,沈砚的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但还是顺从地咽了下去。
他微微喘了口气,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比之前有了些许力气:“…好多了…”他尝试着自己动了一下左臂,立刻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白了白。
“别乱动!”林晚急忙按住他,“伤口才开始长合,不能用力。”
沈砚靠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缓缓调整着呼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环顾着这个简陋破败、堆满废弃物的临时仓库,目光最后落在林晚疲惫却写满担忧的脸上。
“…辛苦你了…”他低声道,眼神里带着清晰的愧疚和感激。这些天他虽然大多时间昏迷,但并非全无感知。他能感觉到那双始终守护着他的眼睛,那双温柔却坚定的手,和那不断在他耳边响起的、将他从无尽黑暗和冰冷中唤回的声音。
林晚摇摇头,用相对干净的布巾轻轻擦去他额角的冷汗:“说什么傻话。你能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动作自然轻柔,指尖偶尔不经意地划过他的皮肤,带来细微的温热带痒。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视线微微偏开,耳根处泛起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他习惯了孤独和黑暗,习惯了将所有情绪冰封,这种直白而温柔的关切,让他无所适从,却又…无法抗拒地感到一丝贪恋。
窝棚方向传来的、面罩人放置物资的轻微金属碰撞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林晚立刻起身:“我去拿今天的食物和水。”
她快步走到仓库入口,拿起那份依旧是老样子的物资。转身回来时,发现沈砚的目光正落在仓库墙角——那块被林晚清理出来后、刻着和那句绝望遗言的金属墙面。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似乎在急速思考着什么。
“你…知道这个地方?”林晚将水和食物膏递给他,小心地问道。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接过水,小口地喝着,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行刻字。许久,他才缓缓摇头,声音低沉:
“…不确定…”
“…但‘Novatech’…这个名字…我好像…在组织内部的某些绝密警告列表里…看到过…”
“…标注是…‘已销毁’…‘极度危险’…‘禁忌’…”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连“守夜人”都将其列为“禁忌”的存在?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将自己关于那个金属面罩人可能就是刻下这行字的、唯一的“逃出来”的幸存者的猜测,低声告诉了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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