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石墙上,跳动的火把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开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霉烂和浓重的血腥味。
子爵沃尔夫被粗重的铁链吊在刑架上,双臂早已脱臼,呈现出不自然的角度。他曾经华丽的绲边外套已成褴褛布条,被凝固的暗红和新鲜的艳红浸透。一个扎哈木士兵收回浸过盐水的皮鞭,退到一旁,粗重地喘息着。
扎哈木队长,一个脸上带着溃烂初兆疤痕的高大男人,缓缓走上前。他靴子踩在混杂着血与水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捏住沃尔夫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低垂的头。
“子爵大人,你的顽固,让我的人很疲惫。”队长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最后问一次,其他的粮食,藏在哪儿?”
沃尔夫的眼皮肿胀,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视野里一片血红。他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气息游丝,却带着一丝嘲弄:“我…说过…很多次了……柯温城的谷仓……就是全部……没有了……”
队长眼神一寒,猛地松开手,沃尔夫的头无力地垂落。他站起身,从身旁士兵腰间抽出一把带着缺口的短刀,刀锋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为了你的子民,也为了你自己,说出地点。”队长的声音压抑着暴怒,“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留下你几个子民的性命。”
沃尔夫艰难地摇了摇头,这个微小的动作似乎都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没有……就是没有……杀光我们……也变不出……粮食……”
“冥顽不灵!”队长低吼一声,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眼中闪过决绝的凶光,手臂猛地一挥!
“呃——!”沃尔夫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切开了他的喉咙,鲜血瞬间如泉涌出,顺着脖颈流淌,染红了他残破的前襟。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血沫从伤口和嘴角涌出。铁链哗啦作响,他的身体在临终的痉挛中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瘫软。
队长冷漠地看着生命从沃尔夫眼中流逝,将带血的短刀随手扔在地上。“把他挂到城墙上去,让风都尝尝反抗的滋味。”他转身,对着手下吼道,“清点所有粮食!一粒麦子也不准留下!动作快!送回德尔加城。”
那里是扎哈木人最后的希望,这些外出劫掠的人都是将死之人,所以他们不惧生死,皮肤癌和溃烂,最后高烧至死会有一个周期,与其躺在城里等死,不如出去为了家人和王朝尽到自己最后的贡献,他们一路扫荡附近所有的村庄和城堡,为了自己的王朝不绝而努力。
与此处的血腥和绝望截然不同,风临王城的地下祈祷室深邃而寂静。墙壁由巨大的岩石砌成,上面悬挂着历代先王的画像,那些威严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凝视着此刻跪在冰冷石地上的现任君主——亚伦陛下。
微弱的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他脊背挺直,那是属于王者的姿态,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抬起头,望着开国君主手持利剑、目光坚定的画像,声音干涩而低沉,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先祖在上……我,亚伦,已竭尽所能。”他的手掌紧紧按住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们囤积了粮食,挖掘了地穴,收拢了残存的民众……风临,还在喘息。”
他的语速逐渐加快,像是在与无形的压力抗争:“但城外呢?我的子民,我的国土……”亚伦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闭上眼颤抖。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甚至是一丝恐惧,这情绪出现在一位国王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这……这真的还是人间的战争吗?德隆告诉我,这是天灾,是神明降下的瘟疫……我们面对的,是神罚!神灵正在毁灭我们所建立的一切!”
他的肩膀微微垮下,一直维持的镇定终于出现裂痕。“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人力……人力已至极限。我守护着这座孤城,却感觉整个王国正在我手中滑向深渊。人类……在此之后,还能是这片土地的主宰吗?”
他再次深深垂下头,前额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烛光在他身上投下孤独而脆弱的影子。
“我祈祷……并非为了权柄或荣耀,只求这天灾快些过去,求一线生机……告诉我,先祖啊,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他的低语,最终消散在无尽的寂静和先王们沉默的凝视之中,没有回答,唯有地底深处传来的、象征生存的微弱通风声,持续不断,如同这个王朝最后的心跳。
东境,烛火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威廉·卡文公爵沉重的脚步声在狭窄的掩体中回荡,像一声声压抑的战鼓,他忽然停下。
“佩恩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他低沉的声音在石壁间碰撞,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余悸。自己的长子威莱内尔垂手立在阴影里,庞贝斯则不安地摩挲着手中的琥珀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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