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没抬头,指腹蹭过钢笔上那个被磨得发亮的"QH"。心想:认识?这粉红矮冬瓜当然认识。
车链突然"咔嗒"咬合,陆择直起身,钢笔在掌心转出个漂亮的弧——"啪"地弹进垃圾桶。"不认识。"
金属撞击的声响在寂静的车棚里格外刺耳。
当钢笔落进垃圾桶的瞬间,陆明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支笔他太熟悉了,全市中学生物理竞赛的奖品,
笔帽上刻着获奖者的姓名缩写。初中部获奖的是那个新转来的女生,乔欢。
初见她,恰逢她被几个女生推进厕所锁了起来,这种恶作剧在翰林学院经常发生。
他倚在墙边抽烟,尼古丁的味道混着潮湿的空气钻进肺里。父母离婚后,这是他唯一能找到平静的方式。
等那群女生走后,不到两分钟门就开了。
乔欢走出门口,嘴里还念叨“这群蠢货,也不知道换个地方锁。这么简单还锁得住我。”
校服外套还在滴水,发梢黏在涨红的脸上。
她大概没想到外面还有人,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烟,又看看他胸前的学生会成员的徽章,突然脱口而出:"我不看见,我是瞎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陆明舟错愕的愣在原地,烟灰掉在锃亮的皮鞋上。
他不自觉的笑了,那是父母离异后,三年以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出声。
领奖台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站的位置,恰好在乔欢的身边,隐约能闻到乔欢身上淡淡的草莓奶香味。
"啊,我的笔!"
乔欢的惊呼从教学楼拐角炸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陆择看着陆明舟瞬间绷紧的下颌线,突然觉得很有趣。
他故意踢了踢垃圾桶,金属的嗡鸣声中,他压低声音:
"怎么?你很在意这支笔?"
陆明舟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
"我的钢笔……"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陆择和垃圾桶之间来回游移。
阳光穿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睫毛每颤动一下,那阴影就跟着摇晃。
陆明舟向前迈了半步,皮鞋尖恰好挡住垃圾桶的阴影:"乔同学,你的笔..."
"掉水里咯。"陆择突然打断他,从兜里掏出那支钢笔。金属笔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哪有半点水渍。
乔欢的眼睛倏地亮起来,像夜里的猫突然被车灯照到。
她伸手要接,陆择却把笔举高了些:"听说这是市物理竞赛奖品?"
他的拇指擦过笔夹,故意留下道黑印,"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不好好收着?"
陆明舟的指节在身侧发白。
他依然记得那天颁奖时,乔欢接过钢笔的模样。双手捧着像接圣旨,指尖和耳朵尖一起泛红。
而现在,她正踮着脚尖去够陆择手里的笔,马尾辫扫过少年沾着机油的手腕。
"你还给我!"乔欢跳起来时,她身上的草莓奶香味突然浓烈。
陆择恍惚了一秒,就是这一秒的恍惚,钢笔被抢了回去。
乔欢紧紧攥着笔,指节都泛白,好像那不是钢笔,而是什么救命稻草。
她的目光扫过陆明舟又飞快移开,突然对着陆择鞠了一躬:"...谢谢。"
这个动作太突兀,陆择愣在原地。
他看见乔欢转身时,后颈碎发里藏着一小块淤青,像雪地里落了一片枯叶。
自行车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陆择踹了一脚踏板,生锈的链条"咔咔"响着,像老旧的电影放映机。
他盯着乔欢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陆明舟。"
"嗯?"
"你说..."陆择用沾满油污的手拍了拍陆明舟的肩膀,在白衬衫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她刚才谢我什么?"
风突然大了,吹得车棚顶的铁皮哗啦作响。陆明舟盯着肩上的污渍,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两个身影在车棚对峙,一个雪白衬衫染了污渍,一个满手油污笑得放肆。
此时,在不远处四楼高三的走廊上,陆明萱静静地目睹了这一切。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个私生子有点本事,才一天时间,就和大冰块陆明舟混得这么熟了。
乔欢紧紧攥着钢笔,快步跑开。她跑过校园的小径,身边是匆匆路过的同学,却仿佛都成了虚幻的背景。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角落那棵大梧桐树下,背靠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
手指反复摩挲着笔帽上那被陆择擦出的黑印,眼神里五味杂陈。
有对失而复得的庆幸,更有对陆择这个捉弄人的家伙有些许的恼怒。
她不知道此时,陆择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乔欢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
他骑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停好车,靠在树上,静静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儿,陆择站起身,故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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