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芸芸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旗袍下摆扫过走廊的地毯,留下淡淡的茉莉香。
“阿择,急着走?”她指尖顺着他手腕的青筋往上滑,眼尾的朱砂痣在廊灯下泛着狡黠的光,梁芸芸自来熟的把陆先生改成了阿择。
“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知道,我押你夺冠时,用了多少筹码?”
陆择侧身想挣开,她却踮起脚凑近,吐气如兰:“是我所有的积蓄哦,输了,可就真成穷光蛋了。”
他终于转头看她,眉峰微蹙:“梁小姐没必要拿这种事赌。”
“怎么是赌?”梁芸芸笑出声,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带,
指腹故意在他喉结上打了个转,“我是在投资。阿择这么好的潜力股,错过才可惜。”
走廊尽头传来喧闹声,她忽然拉住他往安全通道退,旗袍开衩被楼梯阶勾了下,露出的小腿在昏暗里白得晃眼。
“你看,”她仰头望着他,声音软得像化了的蜜糖,“连楼梯都帮我拦着你呢。”
陆择喉结动了动,抬手想推开她,却在触到她肩头时顿住那处的旗袍料子薄得像蝉翼,能感受到底下温热的肌肤。
他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梁芸芸。”他喊她名字时,声音比赛道广播还沉,“别闹。”
“我没闹啊。”她突然踮脚,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像只偷腥的猫,“我只是在提醒陆先生?,赢了比赛,总得有点额外奖励吧?”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已经转身溜回包厢,只留下陆择站在原地,指尖抚过发烫的耳垂,耳尖竟悄悄泛了红,怎么有这么大胆的女孩。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映着他攥紧的拳那只握惯了方向盘的手,第一次有些失控。
回到老宅,玄关的感应灯刚亮起,暖黄的光晕刚漫过鞋架,陆择就瞥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母亲秦语音,她背对着门口,轮廓在窗外透进的夕阳里显得格外单薄,
客厅里光线开始暗了,但她没开一盏灯,显然是在等他。
“妈,天都黑了,怎么不开灯?”陆择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反手按下客厅的大灯开关,“也不开灯坐着,多伤眼睛。”
暖白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客厅,秦语音缓缓转过身,陆择这才看清她眼角的红痕。
“怎么……”,陆择还没问出口。
“去,给你爸上炷香。”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塞,尾音微微发颤。
陆择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却还是依言走到供桌前。
点燃三炷香的瞬间,香火的气息漫上来,父亲的黑白照片在香雾里若隐若现,他深吸一口气,将香插进香炉。
“跪下!”
一声厉喝突然炸响,陆择浑身一僵。
他回来这么久了,秦语音从未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过话,那声音里的愤怒与失望,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他迟疑着屈膝跪下,膝盖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今天去哪了?”秦语音的声音隔着烟雾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陆择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
刚才在赛车场的轰鸣还在耳边回响,此刻却堵得他说不出话。
他怎么忘了,陆明卓那个兔崽子,输了比赛心里忿忿不平,肯定会回来把事情捅给母亲。
“你去和人赌车了是不是?”秦语音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陆明卓都跟我说了!你什么时候偷偷拿的驾驶证?刚摸到方向盘没几天,就敢和人在赛道上拿命玩?”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陆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是怎么出事的?
那年他就是为了避开突然冲出来的货车,连人带车撞上路基!
你现在这样,是想让我再尝试失去一个儿子的滋味吗?”
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砸在陆择心上,他猛地抬头,撞进母亲通红的眼睛里。
那里头的痛苦与恐惧如此清晰,让他瞬间想起祭祖大典上,母亲抱着父亲的牌位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不敢想如果他再出事母亲她……
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已被冷汗浸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供桌上的烛火被穿堂风带得晃了晃,将父亲的遗像照得忽明忽暗。
陆择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脊骨像是被寒意浸穿了,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麻。
”他想辩解什么,说那他不是为了赌车,只是气不过陆明卓的挑衅,
想说他开车开得很稳,连刹车都没踩错过一次。
可话到嘴边,却被母亲眼底翻涌的泪意堵了回去。
秦语音猛地蹲下身 “择哥,”她声音陡然压得极低,浓重的鼻音里裹着化不开的酸楚。
“你爸出事前一天,还跟我念叨,说等你回来,就教你开他那辆老吉普,教你画画,
要是你都不喜欢,有别的喜好,他减少工作时间也要陪你去学。
他总说,男孩子得有副稳当性子,握方向盘就跟握人生似的,半点急不得……”
“陆明卓说你车技了得,把车开得飞起来,轮胎磨得冒烟。”秦语音的声音突然发颤,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话时,心都要跳出来了?我答应你爸要护着你平安长大。
你爸出事后,我夜里做梦都怕听见汽车撞护栏的声音,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折腾你自己啊?”
“妈,对不起……”陆择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没忘爸的事,就是没忘……”他死死咬住后槽牙,
爸那句“就是没有忘我才去俱乐部学修车,想找出爸被害的真相”狠狠咽了回去,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沉默在空气里发酵了几秒,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沙哑:“妈,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秦语音望着陆择低垂的头顶,她别过脸去,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
供桌上的香燃了半截,灰簌簌往下掉,落在父亲的照片上。陆择盯着那层薄薄的白灰,喉结又滚了滚。
他不能说,不能让母亲知道他偷偷查父亲当年那起“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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