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空气里本就飘着试卷油墨和青春期特有的躁动,陆择的分手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让那些藏在草稿纸背面、习题册夹层里的心思,忽然有了破土的勇气。
他是种自带着光环的男生,数学竞赛奖杯在学院的光荣陈列柜里反光时,他低头演算的侧影会被夕阳镀上金边;
课间趴在桌上小憩,额前碎发垂下来,连后排偷偷描摹他轮廓的铅笔尖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雀跃。
从前大家只敢把喜欢折成纸飞机,远远看着它落在梁芸芸脚边,
如今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能悄悄站到他附近。
变化是从课桌抽屉开始的。
偶尔拉开,会撞见几封情书躺在习题册旁,封皮总带着点刻意的热闹:
粉色信封裹着浅蓝信纸,边角还烫了细碎的银箔;
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笔尖戳破纸背的地方洇着淡淡的墨痕;
还有的抄着诗集里的句子,字迹娟秀,却在“山月不知心底事”的末尾,偷偷画了个勾股定理的符号。
陆择捏着信封边缘抽出来,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卡纸,无奈地轻嗤一声。
抬眼望向黑板上方的高考倒计时,红色数字正醒目地提醒着当下的重心。
他把情书原封不动塞回抽屉最深处,笔尖重新落回数学试卷,心里只划过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没多久,同桌就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手里捏着个粉嫩嫩的信封冲陆时扬挤眉弄眼:“陆神,刚三班文艺委员塞来的,就是那个腰细腿长、跳爵士超飒的,
说特别吃你解题时低着眼的侧脸杀。”
他说着又晃了晃手里一本半旧的数学练习册:“还有隔壁职高的校花,托人辗转了三回才递到我这儿,
就为了借你这本写满批注的笔记,说是能沾沾学霸仙气。”
少年指尖转着的笔顿了顿,眼帘微抬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语气懒懒散散的:“扔了。”
“别啊陆神!”同桌手忙脚乱把信封和练习册往桌肚里塞,“好歹是姑娘家的心意,扔了多伤人心。
同桌觑着他冷淡的侧脸,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真的,你就没对她们动过心思?
三班文艺委员上次校庆跳完舞,后台多少人围着要联系方式……”
“咋?你该不会是分手后才发现自己爱惨了梁芸芸,
正上演‘一时冲动爽,追妻火葬场’呢吧?”
同桌一手撑着下巴,捏着嗓子模仿狗血剧旁白,浮夸的表情配上挤眉弄眼,活脱脱个移动戏台子。
陆择被他逗得低笑出声,笔在指间转了半圈停住,抬眼时眉梢微挑:“过来。”
“哎,择哥有何吩咐?”同桌立刻狗腿地凑过去,脑袋恨不得直接搁他桌上。
“啪”一声轻响,陆择拿数学课本在他脑门上用力的敲了下,:“你啊,有空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刷两套卷子。”
他指尖点了点同桌摊开的漫画书,“少看那些‘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的破烂玩意儿,脑子都看锈逗了。”
午休的食堂闹哄哄的,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混着人声漫成一片。陆时扬刚走到打饭窗口,就被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叫住。
“陆、陆神。”
他回头,是隔壁班那个总戴着黑框眼镜的班长,
此刻却摘了眼镜,眼眶泛红得像浸了水,手里捧着盒烫金包装的巧克力,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周末……数学竞赛的备考资料,我整理了一些,”
女生把巧克力往前递了递,声音细若蚊吟,“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复习?”
周围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哄笑,有人故意拉长调子喊“哦”。
陆时扬眉峰微蹙,捏着饭卡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恰到好处的距离。
“抱歉。”他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我习惯独立思考。”
女生举着巧克力的手僵在半空,脸唰地白了,眼圈更红,却还是强撑着说了句“没关系”,转身跑开时,肩膀微微耸动着。
陆择没理会周遭的起哄声,径直刷卡打了份最简单的两素一荤。
转身时,胳膊肘几乎擦过一个温软的身影,乔欢正抱着餐盘站在身后,
黑亮的马尾随着她微怔的动作轻轻晃了晃,盘里堆得冒尖的酸甜排骨裹着红亮的酱汁,在食堂的光线下晃得人眼晕。
“妹妹,一个人吃这么好?”陆择伸手就接了过来,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熟稔,“好东西得分享。”
“我……我去打汤。”乔欢像是被这突然的靠近惊了下,声音细若蚊蚋,手里空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两碗,谢了。”陆择扬了扬下巴,顺手将她的餐盘一并端走,
背影干脆利落,只留下乔欢站在原地,望着那盘消失的排骨,耳尖悄悄爬上了一层薄红。
“人家有女朋友了,乔欢你犯什么花痴。”乔欢在心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试图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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