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得能听见仪器的嗡鸣。陆炎琪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深深的愧疚。
他知道父亲这是在敲打自己方案泄露他难辞其咎,让妹妹接手,既是暂避锋芒,也是给团队换个思路。
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发涩:“没意见,爸。
炎艺这几年东南亚公司发展的很快,对市场敏感度比我高,让她牵头,合适。”说着,
他抬眼看向陆炎艺,眼神里带着托付的郑重,“需要三哥配合,尽管调动,我全力支持。”
陆炎艺心头一震,没想到父亲会把担子直接压到自己肩上。
她看了眼哥哥眼底的恳切,又对上父亲审视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爸,哥,放心。
我会拿出新方案,绝不能让钱家看了笑话。”
蔡文昕在一旁默默点头,看向陆炎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期许。
她心里清楚,现在绝不是争强斗胜的时候。自己丈夫犯下这么大的错,
老爷子和小姑能压下火气,先着眼于补救项目,已是顾全大局。
若是此刻还想着计较谁牵头、谁掌权,反倒显得她格局太小。
陆炎艺有冲劲,对市场风向的嗅觉也确实敏锐,这些年她领导的东南亚分公司的业绩屡有亮眼表现。
让她挑这个担子,既能避开陆炎琪眼下的尴尬处境,也能给团队注入新的思路,未必不是好事。
蔡文昕悄悄碰了碰陆炎琪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把城东项目从死局里盘活,至于家里这点风波,等过了这关,总有清算的时候。
陆老爷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枯瘦的手在被子上拍了拍,像是卸下了几分重负:“好。那就这么定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狠劲,“钱家想咬一口肉,也得看看自己牙够不够硬。”
晚上九点多,陆炎艺活动了一下因为埋头做方案僵硬的脖子,想起几天没联系去北京参加竞赛培训的儿子和侄子,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儿子陆明舟的电话。
“嘟——嘟——”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陆明舟带着点气喘的声音,背景里还混着汽车驶过的嘈杂声。
“妈?我们刚出地铁站口,正往宿舍走呢。培训全结束了,明天去趟国家博物馆,后天就回。”
“没事,就是问问你们几点的飞机,好叫司机去接。”陆炎艺的声音温和如常。
“妈,你又熬夜了?”陆明舟的语气陡然紧了几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敏锐,“家里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你声音听着不对劲。”
陆炎艺握着手机的手指微蜷,刻意让语调轻快些:“能有什么事?就是这两天赶方案熬了两个晚上,许是听着没精神。”
“不对,”陆明舟那边似乎往路边退了两步,汽车的轰鸣淡了些,“是不是公司的项目又出岔子了。”
陆炎艺的声音忽然就泄了气,像被戳破的气球,
连带着呼吸都沉了几分:“嗯,你三舅熬了大半个月的做的城东项目方案,
方案刚过内部立项,钱家那边,城南那块地就拿出了几乎一样的方案,明摆着是被截胡了。”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敲着:“从陆明兴被陷害开始,查了快一个月,
那只内鬼还是藏得严实,现在要重做方案,你三舅承认嘴巴不严,漏了给三叔公我们有新项目,但又没证据证明是他偷了方案,家里这几天都没安生过。”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少年的声音里多了些沉郁:“这次是三叔公?会不会又像陆明兴一样,是被陷害的?钱家……又是他们。”
陆明舟似乎攥紧了拳头,听筒里能听见布料摩擦的轻响,“妈,你们别太急,会不会是方案本身有漏洞?或者……”
“不是漏洞的事,”陆炎艺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点疲惫的沙哑,“那方案连你三舅妈改的错处都一模一样,是有人把方案复制了出去。
但你三舅和三舅妈说,初稿只有你爷爷我和他们俩夫妻四个人见过。”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赶紧收住话头:“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添堵。你们玩你们的,别操心家里。”
“我怎么能不操心,”陆明舟的声音硬了些,“等我回去,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陆炎艺望着电脑屏幕上静止的方案文档,忽然就红了眼眶。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要的小屁孩,不知不觉已经长成能挡在她身前说“我帮你”的男人了。
话音刚落,听筒里突然飘来一阵少年人的惊喜叫嚷:“陆社长!快看!下雪了!”
陆明舟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背景里甚至能听见他转身时带起的风声:“妈!北京下雪了!是初雪,小雪花飘得可密了!”
陆炎艺愣了愣,抬头望向窗外,南方的秋夜只有湿冷的风卷着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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