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边缘的虚空,因「血君主」的降临而变得粘稠而沉重。
星辰的光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只剩下那道身覆狰狞暗紫铠甲、胸前有着巨大塌缩口的恐怖身影,以及悬浮于其掌心、渺小如尘的黑发少年。
赫律加德仰头看着「血君主」那充满极致力量感与毁灭美学的身姿,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缓缓勾起了一个真切而带着欣赏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在他清冷的人类面容上绽开,如同冰原上骤然绽放的赤色之花。
“怎么……”他的声音在真空中无法传播,但意念却清晰无比地传递出去:“把我当你的人间体了么?”
这个姿态,确实很像某些光之战士与人间体的相处模式,只是双方的角色和气质截然相反。
「血君主」那双从覆面甲下透出的、空洞的猩红眼灯,静静地“凝视”着少年。
对于赫律加德带着调侃意味的问题,祂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极其缓慢地、歪了歪那被狰狞头盔覆盖的头颅,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艰难的理解过程,又或者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
沉默,是祂最常见的语言。
赫律加德也不在意,他轻盈地绕着这具高达五十五米的宏伟身躯飞了一圈,如同鉴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上下仔细打量着那每一寸充满侵略性线条的铠甲,那眼角永恒的血泪纹路,以及最引人注目的、胸前的虚无塌陷。
“你有多强?”赫律加德停下,悬浮在「血君主」面前,直接问道。
他渴望知道这份借予他力量的本源,究竟达到了何种层次。
「血君主」依旧沉默,仿佛强度对祂而言毫无意义。
赫律加德看着祂那看似威猛无比,实则反应迟钝、甚至有些……呆滞的模样,与他最初想象的、那种充满睿智或狂暴意志的古老存在完全不同。
这反差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有趣。
“你看起来……”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直白:“很呆。”
就在这时,「血君主」动了。
祂缓缓抬起另一只覆盖着锐利外骨骼的巨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祂轻轻地、用那足以捏碎星辰的指尖,点向了悬浮在空中的赫律加德的胸口中心——那是奥特形态能量核心所在的位置,即使在他的人类形态下,那里也是生命与力量的枢纽。
赫律加德没有躲闪,他能感觉到这一指中并无恶意。
祂空洞的血瞳注视着指尖下的渺小存在,用那飘渺缓慢的语调,吟诵般地说道: “盛赞的高天……”
这句话没头没尾,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场白。
然后,祂的指尖微微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暖的波动: “愿你……存活……”
这更像是一种祝福,或者说……一种维持现状的祈愿?
赫律加德心中一动,对他而言,“存活”不是最基本的事实吗?
如果「血君主」就是他在“旧土”见到的那位白袍「君主」,那么很多疑问似乎有了追问的对象。
他抓住这个机会,问出了心底最深的困惑: “你说的命运是什么意思?时间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血君主」收回了手指,空洞的眼灯依旧“望”着赫律加德。
对于这个问题,祂沉默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本身都在祂的沉默中凝固了。
最终,一个冰冷的、沉重的词语如同墓碑般砸落:“……死亡。”
死亡?!
赫律加德瞳孔微缩。
他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血君主」那空洞的眼眸,倒映着赫律加德少年稚嫩的脸庞,但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是时间的具象化,是一道被强行凝固的河流。
“你的命运……”
祂的声音依旧平淡,缓慢,却仿佛带着命运的重量:“短暂……悲苦……哀痛……”
祂断断续续地,用三个沉重的词语,勾勒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赫律加德,或者说,西瑟斯,早就该死了。
又或者说,他的结局,本应是永远长眠于银十字军的生命恒定舱内,陷入一种与死亡无异的、永恒的沉睡。
不会有新生,不会有机会回到托雷基亚身边,不会结识泰罗,更无缘得见如今这光怪陆离的未来。
他如今能够“存在”,能够站在这里,与「血君主」对话,其根源,竟在于——时间的停滞。
某种力量强行停滞了他的时间,将他从既定的死亡命运中剥离了出来,凝固在了“生”与“死”的夹缝中。
而一旦这种时间的停滞被打破,那么,那个被延迟的、绝对的死亡,将瞬间降临,无可挽回。
赫律加德努力消化着这信息量巨大且冲击力极强的几个词。
短暂、悲苦、哀痛……这就是他的命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追问,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图景: “那么……告诉我,曾经的我。”
“命运缄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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