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巷子里弥漫着腐烂食物和尿液混合的臭味。仇仔踢开一个空啤酒罐,金属撞击水泥地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他吐了口痰,黏稠的液体落在已经斑驳的墙面上。
"妈的,今天又白跑一趟。"仇仔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
罗飞蹲在墙角,用一把生锈的小刀削着指甲,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再这样下去,连包烟都买不起了。"他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吹鸡,"你他妈不是说这条街油水多吗?"
吹鸡瘦得像根竹竿,眼睛却贼亮。他搓了搓手,哈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别急嘛,我听说前面新开了家店,还没交过保护费。"
仇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什么店?"
"好像是家...纸扎店?"吹鸡不太确定地说。
"纸扎店?"罗飞皱起眉头,"卖死人东西的?"
"管他卖什么的,有钱就得交。"仇仔直起身子,拍了拍沾满灰尘的皮夹克,"走,去看看。"
三人穿过几条越来越窄的巷子,拐角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出现在眼前。店门上方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用红漆写着"陈记纸扎"四个字,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抓挠过。
"奇怪,我天天走这条路,怎么从来没注意过这家店?"罗飞小声嘀咕。
仇仔没理会,径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门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呻吟。
店内昏暗潮湿,空气中飘浮着香灰和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货架上摆满了纸扎的房屋、汽车、元宝,甚至还有纸扎的iphone和笔记本电脑。最令人不适的是那些纸人,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进门的三人。
"有人吗?"仇仔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店里回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店铺深处传来,接着是一个驼背老人缓慢地走了出来。老人穿着深蓝色的旧式唐装,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像是被揉皱后又展开的纸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浑浊发黄,却异常明亮,像是两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几位...想要点什么?"老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了。
仇仔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老板,我们是来收保护费的。这条街归我们管,每个月五百,保你平安。"
老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保护费...好,好..."
他转身走向柜台,动作出奇地灵活,完全不像一个驼背老人应有的迟缓。仇仔注意到老人的脚似乎没有沾地,但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老人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打开后拿出一叠崭新的港币。"给...保护费..."
罗飞接过钱,感觉纸币异常冰冷,而且出奇地新,像是刚从印刷厂出来的。他数了数,正好五百。"算你识相。"罗飞把钱塞进口袋,三人转身离开。
铃铛再次响起,老人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欢迎...再来..."
走出店铺,吹鸡突然打了个寒颤。"你们有没有觉得...那老头怪怪的?"
"怕什么?一个卖死人东西的老头子罢了。"仇仔不以为然,"走,去喝两杯。"
三人来到常去的大排档,点了啤酒和炒菜。罗飞掏出那叠钱准备付账,却在灯光下看清了纸币上的图案——不是汇丰银行的狮子,而是一座阴森的牌坊,上面写着"冥通银行"四个大字。
"操!"罗飞猛地站起来,啤酒瓶被碰倒,黄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那老不死的给我们冥币!"
仇仔抢过纸币,果然,每一张都是给死人用的冥币。更恐怖的是,在冥币的角落里,印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正是他们三个人的脸。
"这...这怎么可能?"吹鸡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们根本没拍过这种照片..."
就在这时,照片中的老人突然对他们眨了眨眼。
三人同时尖叫起来,大排档的其他食客投来奇怪的目光。仇仔一把火烧掉了那些冥币,火焰呈现出诡异的绿色,而且没有温度。
"妈的,敢耍我们!"仇仔的脸在绿色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明天就去砸了他的店!"
那一晚,三人都做了噩梦。仇仔梦见自己被无数纸人包围,那些纸人用针线缝制的嘴巴一张一合,重复着同一句话:"欢迎...再来...";罗飞梦见自己站在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却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吹鸡则梦见自己被活埋,棺材里塞满了那些印有他照片的冥币。
第二天中午,三人带着铁棍和汽油来到纸扎店。奇怪的是,昨天的招牌不见了,店铺的门窗都被木板钉死,上面贴满了泛黄的符纸。
"怎么回事?昨天明明..."吹鸡的声音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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